我“嘯”新春

□ 李 嘯

　　每到年底，寫福送福成為書法家惠民活動的主要形式。書法家們盡管寫福寫到手發軟，但永遠欠著各種“筆債”，這是他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忙完了大家的各種“福”報，才忙到自己小家的。送別人家的是大大的福字，自己家就貼點小福字吧。于是我把寫壞了、寫錯了的紅宣紙收集起來，裁裁剪剪，大大小小只要能成方塊就行，篆隸楷行草，想怎么寫就怎么寫，一口氣寫了一百多個福，“百福具臻”。然后拿著固體膠棒，見合適的地兒就貼。墻、門、窗、櫥柜、椅凳、屏風、陶罐、魚缸、花盆、花瓶、茶點盒、果盤、老南瓜、茶杯、畫筒、筆洗……甚至毛筆桿，我都貼上了。面積大的地方掛大字福卡，小的地方貼中福字，小的器物上貼小福字，空調、電源面板開關上貼小小福字。貼得起勁又上癮，福字不夠貼就到書房再寫，寫好了繼續貼。前后用掉了三根固體膠棒，工作量之大、貼福數量之多、分布之廣可見一斑。真是抬頭見福，低頭也見福，甚至達到了觸手及福的地步。寫福貼福，雅事一樁，春節期間讓我不亦樂乎，真是人生快事。

　　春節假期這七八天，我幾乎每天四點左右起床，從客廳、臥室、書房、廚房到地下室、儲藏室，逐一進行收拾規置清理。太大太重的物品需要調換地方，就先把位置想好，白天動用集體力量，落實到位。其他的全部自己動手，把大的格局定下來，大的物品固定好，再進行小東西的分類整理。整理物品需要體力，累了就整理書房的資料，整理資料煩了，再整理物品，交叉進行，腦子特別清晰。看著家里每個房間、各個角落每天都在變化，心情大好，動力無限，全然沒有“陽過”的弱弱和“陽康”的靡靡。

　　新年到了，辭舊迎新，既收拾物品，又收拾心情。收拾，是對舊形式的告別，是對新形象的擁抱。期待新年，更期待新生。

　　除夕，我們沒有顧及愛犬睦睦多年的“恐炮癥”，便鬼急忙慌地在后院“點火”了，只聽得“嘭嘭”巨響，震耳欲聾之后，天上便“嘩嘩”閃爍，散作滿天星，化作流星雨……已經記不清這組煙花是多少響了，但是所有人的內心都知道，它不僅點燃了漫長黑暗的夜空，還釋放了我們長久的壓力和壓抑，讓我們在此時此刻得到難得的釋懷。

　　年前我與南藝張友憲教授聯袂舉辦了一個題為“筆墨詠酒”的展覽，在展廳里我寫了八個甲骨文、金文的“酒”字，記述了酒的產生過程與酒字的歷史沿革，很有意思。疫情以后，以書詠酒，借酒遣興，驅疫避疾，借此祈福兔年吉祥，世界無恙。

　　很多朋友問我喝酒的心得，我只回答一句話：低度的是水，高度的才是酒。

　　這時的我，有點豪橫。

　　過年吃這吃那，七葷八素的，實在吃膩歪了。那天我宣布：晚上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刀削面！

　　做面之前要先備料，走，去菜場！胃口好的人進了菜場眼睛是發光的，說的就是我這號人。看什么都想吃，出手準、下手快，幾乎“橫掃”菜攤，滿載而歸。我讓孩子們把配菜洗好，主要是豆芽、土豆、香菇、鮮筍、粉條、蔥和蒜苗。交代完便上樓整理書房去了，心里得意地想：呵呵，哪有讓大廚親自洗菜的？

　　書房里的工作十分投入，下樓時面已經被揉好。洗手后我先捏一下面，不錯，醒得硬硬的。鍋熱了放油，蔥花與豆芽先入鍋，把豆子香味炒出來，再放香菇筍片西紅柿，加少許鹽，繼續炒一炒，最后放入薄薄的土豆片，加水。水開后，打幾個雞蛋，就快速削面。看著湯沸騰著，面片兒翻滾，額的娘哎，口水直咽。最后放入細碎粉條，略煮片刻，熄火盛面。面入碗，撒上碎蒜苗，澆上熱湯，乖乖隆地咚，香味直躥。

　　個個吃得舔唇抹嘴之后，老李才終于等到遲來的表揚聲……

　　家里收拾干凈整潔了，好東西也該吃吃、該喝喝了。我跟兒子講，咱倆明天去花鳥市場轉轉，兒子說行！

　　我不抽煙，男人不抽煙那每年得省多少錢啊，逛花鳥市場買點花花草草成為最大的消費。今年過年去了兩次，一次是年三十中午，匆匆忙忙逛了一圈沒過癮，于是初六又去逛，這次花了大半天時間，斬獲頗豐，最后只得叫了“貨拉拉”。還是匯報一下“戰果”吧：蘭花十余盆，梅花十余株，盆景海棠五株，竹子五株，菖蒲10個，水仙兩大盆，君子蘭一盆，金串子一株，還有小金魚20條。

　　花花草草堆了一地，怎么弄？先把帶盆子的往家里擺，十幾年的舊房子，經這一點綴，真有點蓬蓽生輝的感覺。剩下盆子丑的或不帶盆的，全部換盆上盆。院子里的盆子隨便找幾個栽上，就是一片生機盎然。今年春節假期天氣又特別好，充分利用中午的暖陽，曬曬背、補補鈣，最重要的是弄弄花，該換土的換土，該施肥的施肥，最后是修剪，這是我最擅長的，刪繁就簡，是一個造型重塑的過程，有點像二度創作，新奇好玩，讓人樂此不疲。

　　十幾年前，《美術報》春節期間向書畫家征集祝福短信，記得那年是虎年，我寫的“虎嘯新春，我嘯吉祥”八個字榮登頭條。今年是兔年，玉兔呈祥，那我老李呢，只能再“嘯”新春啦。

　　（李嘯，江蘇省書法院院長，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楷書委員會秘書長，江蘇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