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達藝思五十六
言恭達
▲自二〇〇八年為奧運創作《我的中國心》大草長卷以來,整整十年,我已創作草(大草)、篆(金文)、隸不同內容長卷巨幅十六件,其中大草長卷占一半。若要問創作初心,我是基于以下三方面的思考:一是書法內容的定位。內容必定是時代特定的敘事經典表達或詩性傳遞。文字內容是任何一件書法作品的“核”,有核才有生命,才有魅力,才有根。內容就決定了“巨制”形式中這一“鴻篇”文本內涵品質的高端性與人文性,這就要求我們必須選擇十分優質的與時代脈動同步的文本內容。無論是二〇〇八年創作的《我的中國心——何振梁在莫斯科申辦第二十九屆奧運會的陳述演講》大草長卷(中國奧運博物館收藏)、二〇一〇年創作的《城市讓生活更美好——胡錦濤主席在歡迎出席世博會開幕式貴賓宴會上的祝酒辭》大草長卷(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還是二〇一一年創作的《世紀脊梁——推動百年中國歷史進程人物詩抄》大草長卷(APEC美國夏威夷大學文化論壇展出)、二〇一二年創作的第三十屆倫敦奧運《體育頌——創意城市·二〇一二倫敦美術大展》大草長卷(倫敦巴比肯藝術中心展出)、二〇一三年創作的《時代抒懷——言恭達自作詩十首》大草長卷(全國性展覽展出)、二〇一四年為青奧會創作的《習近平主席給南京青奧會志愿者一封信》大草長卷(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收藏),二〇一五年創作的《將軍吟——新中國元帥詩抄》大草長卷(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收藏),一直到二〇一七年創作的《軍魂頌——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九十周年》大草長卷(人民美術出版社紀念建軍九十周年出版文獻展,在中國美術大樓展出)。無論是二〇一四年創作的隸書長卷《江海南通賦》(南通博物苑收藏)、二〇一五年創作的隸書長卷《棲霞山賦》(南京棲霞寺刻碑建亭)、二〇一五年創作的隸書巨幅作品《自作詩六首》(第十一屆中國藝術節在西安展出)、二〇一七年創作的隸書長卷《東湖賦》(陜西鳳翔鐫刻東湖碑林),一直到二〇一九年創作的隸書長卷《中國大運河賦》;無論是二〇一七年創作的金文長卷《詩經·大雅·綿》(中國寶雞青銅器博物院收藏)、《詩經·秦風·蒹葭》,還是《自作詩六首》(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在上海展出)。以上這些長卷作品的內容,均是我們生活中具有重大影響力事件的詩性表達,是社會文化的深層思考。可以想象,“奧運”“世博”“青奧”等的舉辦,昭示著當下中華民族日益強大和中國在世界外交史上的巨大影響力,以中華文化最典型的藝術形式——書法去表達這種中華文化自信。此外,我們這個時代也提倡和鼓勵書法藝術家不再沉湎于閉門造車,而是融入社會,擁抱時代,感知民生,感悟生活,讓書家個人的生活體驗提升為一個時代的藝術審美體驗,從而實現真善美相統一的時代審美理想。這是今天書法家藝術創作的必由之路,也是一個有良知有責任感的書家的社會擔當。二是書法形制的定位。書法藝術的形制自古以來有多種,歷史上留下了各類書法款式的文化遺產,其中包括經典書法長卷,尤其是草書長卷,張旭、懷素、黃庭堅、祝允明、王鐸……讓后世仰之彌高。要盡情地書寫出今朝豪情,我選擇了書法長卷形式。長卷揮灑文字容量大,且可長可短,盡情揮灑,盡意造勢,不受篇幅限制;長卷書寫藝術處理變化大,跌宕起伏、首尾呼應,視覺空間虛實變化布局特殊。尤其是大草書更能使觀者獲得符合時代特質的審美體驗,縱橫捭闔,大開大合,一氣呵成。三是書法創作理念的定位。“守正通變,融古為我”是我半個世紀以來,尤其是三十年來書藝創作的堅定理念。千年的中華書法藝術發展到今天,隨著一個時代文化背景的轉捩而必然隨之變化,這是歷史的必然。我們常說,書法藝術的發展必須遵循藝術創作的基本規律,不能離開傳統的基因,但今天的回歸傳統不是復制傳統,而是必須融入現代文化的諸多元素與時代精神,只有這樣,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從我創作奧運長卷開始,就深深地意識到:從文字內容上這不僅僅是一份重要的歷史文獻,同時也是書法內容與形式,時代文化創造的有效嘗試。可以說,長卷承載著當下時空的諸多元素,如在人文空間上,它是全球文化背景與人類重大歷史事件的記載;在藝術手法處理上,它是白話文現代敘事方式,與傳統書寫唐詩宋詞、古典文賦有很大不同,需要詩性的轉換和音韻的豐富,這才能使長卷藝術具有獨特的時代精神與文化價值。因此,長卷創作不管是草書,還是篆隸作品,都須觀照與研究今天這個時代的審美趨向、審美體驗,從技法到風格在追求“個性化”表達中的內質和民族脈象——中國氣派、中國精神的時代傳遞,而不是單一、膚淺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