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芳

　　或許是真的老了，或許是受了祖父生前的影響，我會時常約上妹妹、堂妹，或表弟、表妹們一起，陪著自己年邁的父母，回老家去。祖父在世時很顧家，我好像于不知不覺中也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慣。

　　祖父在世時說起過，我們家早先居于蘇州閶門一帶，家傳“紙扎”手藝。“紙扎”就是用各色的紙給逝去的人做轎、馬、船，做房子的那種，扎好了，一把火燒了去，逝去的人便有了在世間一般的用物，活著的人也就多了一份心安。清末，我們舉家遷徙至如今的揚州市江都區(qū)丁溝鎮(zhèn)，在丁溝的鎮(zhèn)上開了一家小店：主營“紙扎”，兼營廚師。傳到祖父手上時，他既是大廚，也會“紙扎”。

　　祖父是家中長子，祖父有大家庭觀念。身為長兄的他處處以自己的弟弟妹妹為重。我清楚地記得，在上世紀70年代初期，二祖父家住的是祖屋，類似于現(xiàn)在的四合院，很寬敞，三祖父家住的是三間“七架梁”的房子，也不錯。作為長子的祖父卻只有兩間“五架梁”的房子，梁柱很細而且不直，不大的堂屋還隔出了一半給當時未出閣的小姑媽住。

　　祖父和祖母共育有四兒兩女。祖父得力于子女們也早，祖父后來定在了鎮(zhèn)機關食堂做大廚，收入也不錯，居住條件在兄弟仨中算是最差，顯然是祖父為了顧及大家，謙讓頗多。好在生我的那年，我爸媽在大家的幫襯下有了自己的兩間房子，而我的二伯父一家那時竟還借住在別人家。

　　祖父有大家的觀念，也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小姑媽就講過一個故事：最小的堂弟大勇出生時，小姑媽去鎮(zhèn)政府食堂給祖父報喜，調(diào)皮的小姑媽故意對祖父撒了個謊，說生了個女兒。祖父聽了很不開心：“生了個丫頭，來告訴我干嘛？”姑媽見狀，趕快說出實情，知道生了個男孩子，祖父立馬高興起來，轉(zhuǎn)身就去買了菜，與姑媽一同回家。

　　祖父一米八幾的個頭，走路時健步如飛，他七十歲上，我跟他一塊跑步都追不上他。偶爾一回夢里，兒時的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后。

　　后來，祖父去了，去時七十有八。

　　祖父走了，祖母在八十八歲上也走了，隨著時日，大家對他們的念想?yún)s越發(fā)地重了起來。后來的清明時節(jié)，我們一大家子人總會約好了一起去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