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由南京雨花臺區西善橋街道與南京止一堂文化旅游公司共同主辦的“在世界文學之都與文學大家面對面”系列活動迎來第11回,湖南省作協副主席、第八屆魯迅文學獎獲得者沈念出席分享會,與揚州大學文學院教授李徽昭及現場讀者朋友共聊他的散文集《大湖消息》。
“洞庭湖是我創作的不竭之源”
《大湖消息》的創作緣于故鄉情結。沈念說:“洞庭湖是我所生活的故鄉,它是我心中的大湖。大湖養育我、塑造我,也滋養了我的精神和文學。這么多年過去,洞庭湖依然是我創作的一個永不枯竭的源頭。”
洞庭湖曾是我國第一大淡水湖,不論唐代劉禹錫筆下的“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里一青螺”,還是宋代范仲淹筆下的“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或是明代魏永貞寫下的“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都引人領略洞庭湖曾經的浩蕩之勢。時間更迭,隨著人類棲居、圍湖造田,洞庭湖如今的水域面積不及其鼎盛時期的三分之一。
“這種變化并沒有給小時候的我產生很大沖擊,但人到中年,對環保話題有了更深刻的反思,對自然生態有了更多清晰認識,產生了對生命的大關照。”沈念說,種種因素糅合,形成了這次創作。
沈念做過8年記者,他多次深入湖區,了解湖區的民生、經濟及社會變化。每次聽當地漁民、環保工作者講述當地生活,從藝術家、攝影家的照片資料中看湖區的過去與現在,都引發他的思考。“我覺得,我對于湖區一直在索取,從沒有過回饋。”
沈念花了一年時間寫完這部關于洞庭湖的書。帶著對故鄉的深情、眷戀,他對筆下的動物、植物、人物都傾注了情感。他說,這種情感姿態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一種平等的凝視和對話,“我把每一株草、每一棵樹都當作自然之中最重要的生命去書寫。”
書寫湖區人的生死觀
《大湖消息》中涉及5個人物的死亡情節。沈念是在書出版后才意識到,自己寫了那么多人物死亡的故事。他表示曾擔心,是否會有評論家或讀者覺得,他在故意用死亡吸引眼球增加故事的跌宕性。其實一切都是忠于自然的記錄。
融合了小說、散文多種文體的《大湖消息》呈現出來的死亡,飽含沈念內心深處對湖區人生活狀態的認同、悲憫。
沈念說,生活在湖區的人心理狀態是不一樣的,他們視死亡為一種自然安排。他以家鄉人的生活情形舉例:“10多年前在湖區,舉目盡是破舊磚瓦房,人們在吃、穿、用上大手大腳講義氣,但不會在房子上投入太多,因為每年汛期對于湖區周邊的村莊、鄉鎮都是極大的威脅。洪水來臨時,生活在蓄洪區的鄉鎮沒有保障,加之極端天氣,死亡事件時有發生,生活在湖上的漁民對死亡很多時候已沒有太多恐懼。”
在過去的工作走訪和跟隨團隊到湖中心調查的過程中,沈念與很多漁民做過交流,漁民們所遭遇的生命變故給他內心帶來很多影響,有對生命的敬畏,有對生死的超然。這些故事與情感也體現在他的作品里。
跨文體讓散文釋放個性
沈念寫過詩也寫過小說,兩種技法在《大湖消息》散文寫作中交融共生,呈現出有張力、有韻味的文本架構。它既有小說飛躍、蓬勃的想象和對細節的擴張,也有詩性的語言。
散文該怎么寫?沈念認為:“現代語境下書寫一定要有現代敘事意義。”他覺得,如果依然按照傳統話語系統寫散文,寫作者會無力超越經典,陷入公共話語體制,失去個性,最后所有人就像在寫同一本書,這一直是他很警惕的。
散文寫作是否可以虛構?沈念覺得散文和小說的虛構性質不同。小說的虛構是無中生有,編織一張虛構大網。散文則是在真實的經歷、情感、細節基礎之上“有中生有”,將素材剪裁、修飾,讓它變得更加符合寫作者所要傳遞出來的情緒或情感。“當有了這樣的認知、狀態,就不會簡單地糾結于‘虛構的算不算散文,散文能不能虛構’這樣的話題。”
任何寫作只要進入主觀表達,就會發生位移。沈念說:“散文寫作也是如此,我們站立在主體的真實情感之上寫作,就不應該被簡單的‘虛構’二字所困。”
在沈念的認知里,虛構性不見得對散文文體造成傷害。他反而覺得,小說、詩歌、戲劇等元素加入散文,實現了文體的開放性,讓散文發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產生了一個跟過去、跟更多人作品不一樣的面目。“故事真實與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大家在閱讀中是否能夠感受到,我所寫的這些人物命運故事所帶去的情感共鳴、共振。”
(江南時報記者 張雅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