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曾在小學任教多年，一生桃李滿天下。那時她教音樂，還擔任大隊輔導員，春節臨近，媽媽不由回憶起一個叫曉東的調皮鬼。

　　當時曉東家里有三個孩子，他是老小，從小機靈，但十分調皮，要么抓只小蜥蜴偷偷擺在同桌女生的筆盒里，要么課堂上拿面小鏡子反射陽光去刺老師的眼睛，總之，幾乎三天兩頭因闖禍被罰站，成績更是在班里墊底。

　　有一年除夕，媽媽正忙著燒年夜飯，突然，幾個孩子簇擁著曉東來找她了。原來，天剛黑，曉東就迫不及待地喊上了幾個小男生，偷偷玩起了家里買好的爆竹和煙花，其中有個叫“噴泉”的煙花貌似沒點著，他低下頭去查看，結果火苗忽然又躥出來，把他的頭發燒掉了一大塊，剛剛換上的新衣服也被燒了一個洞。幾個孩子手忙腳亂了好一陣，才將火撲滅。曉東爸爸平時就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倘若看到過年才買的新衣服都被燒壞了，那還了得？

　　曉東擔心挨揍，嚇得不敢回去，于是到媽媽這里“避難”來了。媽媽哭笑不得，只好放下鍋鏟，先幫曉東剪去了燒成灰的頭發，清理了頭皮，又找了一頂毛線帽讓他戴上，還用與新衣服同色的線幫他補上了那個洞，然后才把他送回了家。媽媽對曉東爸爸說，最近曉東在學校表現不錯，以后對他要少打罵，多鼓勵。他爸爸一看大過年的，老師為孩子還專程來到了家里，只好連連點頭答應。就這樣，曉東逃過了一劫。

　　之后，曉東就成了我媽的小跟班，學校文藝匯演，幾個有民樂基礎的學生排演《喜洋洋》，每次排練，曉東都湊在旁邊眼巴巴地看，還問媽媽他是否也能參加。媽媽不忍拒絕，于是就找了一副三角鐵，讓他在樂曲最后的高潮部分跟著敲幾下。曉東開心得一蹦三尺高，演出那天，他早早地就換好了白襯衫藍褲子，等候在舞臺一側。最后，演出大獲成功，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曉東的小臉也興奮得通紅。

　　這兩件事之后，曉東仿佛變了一個人，再也不到處惹事了，成年后，他去了南方工作，現在事業有成，家庭幸福。每逢過年，曉東都會打電話來問候媽媽，他感慨說：“現在城里禁放煙花爆竹，孩子們再也體會不到我頭發被燒掉時的恐懼了。”

　　我曾經問媽媽，當年曉東天天惹禍，你怎么還愿意讓他上臺敲三角鐵呀？媽媽笑道：我們那時提倡“奧爾夫教學法”，奧爾夫是德國著名音樂教育家，他強調在音樂教育中喚起孩子們的志趣，讓他們無拘無束地歌唱，隨心所欲地演奏。之前很火的那部電影《放牛班的歌聲》，不也是體現了這個道理？作為教師，要公平地、發自內心地去愛每一個孩子。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