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巨匠高二適(八)
三、人生宣言③
盡管高二適在鄉下廢寢忘食地學習,但他與外界并沒有隔絕。一方面通過訂閱報刊關注詩壇,激勵自己的創作,并大量投稿,另一方面結識詩友,相互酬唱應和。高二適近三十年的且歌且行的鄉村生活,作為人生的序曲似乎長了些,但它固化了高二適應有的元氣、骨氣、文氣。這使他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會以獨立蒼穹的姿態屹立在世人面前。
高二適深耕于傳統文化,但又不缺獨立的人格,對自己的人生有獨特的思考與規劃,此可概括為一心二命三道。一心,即詩心。1939年9月17日高二適在《黃山谷集》第一冊題跋:
己卯秋,旅渝一月,苦熱畏雨。既于中秋前十日歸獨石橋矣。續讀此集,感嘆無既,祗恐平生空有濟世志,而流落蠻荒,枉付詩心耳。一笑記之。二適記。
此跋寫于抗戰期間,國民政府流寓至重慶。高二適言明自己平生既有濟世之志,此志卻源于“詩心”,他慨嘆“枉付詩心”,表面說是“流落蠻荒”,實際是感嘆才不見用,辜負韶華。雖然詩心托空,但高二適本人不負詩心。在高二適靈魂深處,此詩心并非僅僅是文學上的,而是涵蓋文化的、藝術的以及政治的理想和信念。他的詩心既有詩性本體的意境,也有詩化的想象力,它純潔、簡單、高挑、孤傲,大多時候不合適宜,這使他的家國情懷、文化擔當相當有質感。詩心是高二適的本,是他人生的原點,是他一切的起點。通觀高二適一生的言行可以看出:
他以詩心觀世,故而耿介狂狷;
以詩心入世,故而有情懷有擔當;
以詩心交友,故而情深意切;
以詩心作詩,故而驚天泣地;
以詩心治學,故而有溫度有獨創;
以詩心為藝,故而卓爾不群,風標自立。
二命,即政治與學術。1942年,高二適在《文史雜志》第二卷第九、十期合刊發表總題為《近詩療疾》的30余首詩作,其序中言明:
然吾憂則全本于政治學術之兩途,世倘使吾忘此,吾即可無作,吾倘未甘棄世,此類事亦安可已耶!
在此高二適念茲在茲的就是政治與學術為其生命,除此別無他途,只要他“未甘棄世”,他只會以此安身立命。但是在詩人高二適語境里的政治并不是我們平常所說的政治,這里既沒有形而上的政治學,也沒有現實存在的官場。
自1948年至新中國成立初期,高二適先后在多所學校任教,他自言:“我的教學均勤勤懇懇,不問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