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出生在江蘇省徐州市邳縣(現邳州市),一個偏遠又貧窮的村子,嫁給爺爺后就遇上饑荒,村里的人們都四處逃荒。年輕的奶奶跟隨卓有遠見的爺爺走過千山萬水,來到南京。
爺爺在浦口碼頭附近找了一份搬運的工作,他在單位旁邊搭了一個棚子,帶著奶奶開始新的生活。隨著父親和叔叔們的到來,棚子逐漸變成茅草房。奶奶不識字也沒有上過班,在家里相夫教子,雖然她沒有知識,說起“老話”來卻頭頭是道。治理家庭,教育后輩以及為人處世遵循著自己的原則,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子孫后代。
奶奶常說的一句老話是:“走遍天下端著碗,喜勤不喜懶!”意思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端著碗吃飯。人們喜歡勤勞的人,會往勤勞人碗里放很多食物,沒有人喜歡懶惰的人,也不會往懶人碗里放食物。
從老家邳縣到南京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路上的艱辛讓奶奶牢牢地記住這個道理,經常拿出來教育我們,鞭策著我們為生活而努力。現代的工作、生活里,勤勞的人能獲得更多升職加薪的機會,得到更好的待遇,懶惰的人卻隨時會面臨失業的危機。
爺爺做搬運工時,單位會在每個月固定時間發工資。可是家里的孩子多,微薄的工資不夠家里的開銷。
當時,奶奶家在浦口火車站附近,緊鄰著浦口碼頭,旁邊就是源遠流長的長江。長在河灘上草叢里的蘆蒿是當地的一種美食,可是大多數人不愿意到泥濘的江邊采蘆蒿。
目不識丁的奶奶看到“商機”,帶著孩子們去江邊采蘆蒿,采得的新鮮蘆蒿不能馬上拿到市場上賣,要拿回家里捂兩天,然后去除蘆蒿上面腐爛的葉子,再拿到市場上賣。經過奶奶打理的蘆蒿掐起來很嫩,到了菜場就被人們搶購一空。
我經常聽奶奶念叨一句話:“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人這一輩子,只有自己才可靠,如果自己都靠不住,求誰都沒有用。”這句話的意思是讓人們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再親密的關系,別人只能幫你一時,不可能幫你一世,很多事情還是需要自己解決。
困難時期,孤身落戶在異鄉的爺爺奶奶沒有人可以依靠。爺爺努力工作,讓家里人能夠吃上飯,柔弱的奶奶要想辦法,讓家里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吃飽飯。
勤勞的奶奶開采附近的荒地,種上山芋、玉米等農作物,又在田埂間尋找可以食用的“媽媽菜”、向日葵等野菜拿回家晾曬,讓這個貧困的小家在最困難的年代都沒有斷過糧。
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夠給自己愛的人當靠山。
那個時代遇到紅白事,有條件的人會請戲班子到村里搭臺唱戲,我喜歡看演員們拿著道具打來打去,在狹小的舞臺上來幾個后空翻。
調皮的我學著演員和小伙伴們呼來喝去地打鬧,奶奶在旁邊看得哭笑不得,說:“人家臺上一分鐘,臺下要練習十年啊。”其實,我經常聽奶奶說這句話,卻一直沒有體會,直到看到演員們的表演,羨慕之余就把奶奶的這句話深深地烙在腦海。
很多年后的一天,朋友在舞臺上表演魔術,充滿神奇的魔幻效果。我向朋友表達敬佩之意時,朋友說魔術很簡單,熱情地問我想不想學,我連連搖頭。我想起奶奶說的老話,知道要達到朋友的水平,需要付出很多辛苦。
奶奶的老話還有很多,當時只覺得是嘮叨,可是每一句嘮叨都浸入我的腦海。樸實的語言里蘊含立身處世的真理,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的生活和工作,讓我在復雜的社會里活出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