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屬兔,對兔這個生肖便帶著本能的親切,少年時自己扎兔子燈的趣事也經常回味。
花燈的種類中,兔子燈是個“長線產品”,每年上燈時節,市面上都有賣的。兔這個生肖也比較溫和,是個大家都愿團結的對象。那年正月上燈前夕,我看到周圍的孩子們都由家長們準備了花燈,心里癢癢的,想著自己弄個燈玩玩。復雜的玩不來,做只西瓜燈簡單,找幾個廢篾藤圈拼扎一下就行。我去父親單位央求倉庫保管員,把那些包裝上拆下來的準備燒火的篾藤圈給我幾個。
回來后,我把篾藤圈一個個拆開,就著炭爐輕輕地烘熏,軟了,扎成小環圈,然后用兩只環圈一扎,便成了西瓜燈的架子了。接著,找出舊報紙把四個面糊上,每面寫上了個“錢”字,也就是我的姓氏。晚上,我點上了蠟燭,提著西瓜燈去巷子里溜了一趟。
這燈其實不好看,有點歪,報紙糊的,沒有兔子燈白紙糊的通透,遠遠望去,有些渾黃,倒也特別。
“你自己做的?”小孩子們很羨慕。
“是!你有篾子,我給你做,也寫上你的姓字。”
第二天,兩個小同學帶著篾藤來找我,各做一只“陳”燈、“周”燈。他們的篾藤是從店里買來的,新的,明顯削修過,軟軟的,很容易成型。我心里暗暗高興,我可以利用剩下的篾藤做一盞大的兔子燈。
把同學的西瓜燈做完,離十三上燈只有一天了,我得加緊時間。我悄悄去了燈市,佯裝選燈,仔細地把兔子燈的結構看了又看:頭是兩個圓圈扎的,身子是弧圓的,兩只耳朵和尾巴扁圓的,眼睛是紅紙里涂了圓眼珠貼上去的。
我先把六個圓圈、兩個弧圓、三個扁圓的篾藤剪整齊了,用線扎緊,然后組裝。裝好架子,才想到去哪兒找紙糊呢?去居委會找張白紙,我經常幫他們寫標語,與主任老頭熟。沒有漿糊也就用米飯粒粘,大白兔燈糊好了。我再剪下一小塊春聯上的紅紙,用作點睛。乘著傍晚,從居委會露天墻報上揭下“歡度春節”金字上一小塊紙頭,剪作兔的胡須。兔子燈腳下的四個輪子是個問題,這怎找呢?家里引炭爐子的小木棍可以鋸開做輪子。
為鋸這四個輪子,著實費了時間。我帶著小木棍找到父親單位的木匠,那人其實那會兒沒活,就是不想搭理我。借鋸?不借!請您鋸下?等會兒。我心里著急,只得討好地幫他去打茶水,還打掃木屑。直到他要下班了,才讓我自己按著木棍,他只“呼啦呼啦”幾鋸下去,四個大小勻稱的輪子有了。
想起來,扎兔燈的手藝活不太討巧,比西瓜燈纏時間。那兔燈結構看似簡潔,大圈套小圈的,拼搭不順手。我是心里估摸著先做了兔燈頭,臨組裝了,這頭太大,失衡了,裝在兔燈身上是歪的。拆開篾藤圈,想想,就著兔燈身子拼湊。先把兩圈扎在兩前側,左看右看,對稱了,把兩圈聯一塊扎緊,有了兔子頭型。看看兔子全身太白,用顏料涂了些大大小小的彩點兒。由于對篾藤活沒經驗,沒想到戴上手套做活,臨了,手上有些疼,扎了不少篾刺。
上燈那天晚上,小城里路燈特意沒亮,讓花燈們來照亮夜空。我拉著自制的兔子燈,行走在玩燈的隊伍里有點得意。回頭一望,后面也跟著一串小兔子燈,都是買的燈市上的,有點小。錢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