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波
霧區
有霧的早晨，一些蒼白的思緒
在車子的猶豫不安中
放慢了自己的傲慢與輕浮
我僅有一小部分的困惑給予了霧
更濃烈些的深情，在河漫灘上
被大片的陽光守護著
我不會迷失走向的
有些迷幻，收入萬花筒內
妖嬈的區域
——爛熟于心
有霧的早晨，生活的霧區
命運之聲有著懸念的美
仿佛圍追堵截之中的期盼，都潛伏在
白茫茫的幕后，我試圖
在盡其微處說出謎的要害
細語
比小草的低吟，還細
甚至，比一滴露水還嫩小
仿佛只有低下身子的辨識度
才能分得清那細微的鄉音
此刻，一叢野豌豆花用身影
蹚過雨水，自清流的河
堆起一環環微瀾，闖到花叢中
去尋找那份不遺失的甜蜜——
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有內心的隱秘
掩蓋幸福。在低語中
穿越山川關隘，像一捧新鮮的泥土
一朵花內心的微笑，她磨礪肉身，兌換
時光的倒影，似乎從未被人聽清
虛擬動車
虛擬的動車，風暴一般倒塌下來
呼嘯的城市，像一只初出
山林的豹子，星光下嘆息的
碎片，加速了嗜血的記憶
那些奔與跑的因子
都將是骨縫里，發出的喘息之聲
一路向前，一列尖銳的證詞
讓我的目光一再超車
那鋼鐵的翅膀，越過群山
像攔不住的光芒，驟然沖出體內
一陣一陣的浪，漫過的曠野
像被一伙伙農民耕種過的
一株株旺盛的作物
起伏命運高低不齊
逝水的岸邊，人們卸載往事
在陌路口，預約期待里的
美好，迎面撲來……
期待，是一句被用舊了的詞
夕陽習慣在傍晚隱身，街燈初上
走夜行路的人，背對著更遠的
遠方，向晚到來之前
與萬物保持同一種姿態
每一個落腳點上，都是起點
埋伏的大雪，在一縷燈光處
紛紛揚揚，這些匆匆過客
在冬天安家，在風中迎娶新娘
他們的哲學，接近晚霞下的歸途
接近焰火邊的烈酒
期待，是一句被用舊了的詞
在某一刻，我們擁有一部分
向自己，向一群鳥
兌換出片刻的歡喜和沉靜
從落葉開始，一個人在諾言里
隱姓埋名，偶爾的沖動
像送走最后一批友人，我的等待
又重新開始
開春
開春的日子，鄉村不留一點殘雪
窗子打開窗子，一些金屬的得意
讓離京城最近的玉蘭花
商討那些怒放花的大事件
擺脫憂傷的蛾子，太平鳥
欣賞春光的同時
外鄉人正用清冽的河水設謎
無解的謎底處，有枯骨崩裂的聲音
似早年置放的絕句
翻越斷崖，洪水洶涌而至
平原，丘陵，遍地“都是夢的聲音”
像落日后的雷聲，像鄉音吮吸著
故鄉的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