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強

　　打小我就喜歡唱歌。新放映的電影，不等結束，電影里的插曲我就差不多能哼唱下來。

　　1982年夏天的一個夜晚，一場電影盛宴在五蓮縣政府大禮堂舉行。時至今日，我依然清晰記得那部紀錄片的一個片段：蘇小明一身乳白色西服，站在舞臺中央，身后伴奏的是海軍軍樂隊。一首《軍港之夜》陶醉了整個禮堂。電影散場時，我的嘴里竟然哼唱起來：軍港的夜啊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

　　饒是這樣，我手中沒有歌譜，歌詞也記不大全，終究無法把一首《軍港之夜》唱完整了。于是，我心心念念想要一本歌曲集，最好是登載著《軍港之夜》這首歌曲的那種。

　　什么？想要一本歌曲集，還是登載著《軍港之夜》的那種，仿佛天方夜譚。

　　“凡事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因它在傳遞你心間的聲音，綿綿不絕，遂相印于心。”半年之后，有人為我搬開了心底的石頭。

　　這個人就是——辛紅東——我最要好的初中同學。

　　辛紅東，中等個頭，不胖不瘦的，人長得帥氣。至今我也沒弄明白，他是從哪里淘來的一本《唱片磁帶歌曲·2》，這是一本蘇小明、于淑珍、蔣大為三人的演唱歌曲合集。自從見到這本歌曲集，我幾乎成了那個為硯臺而癲狂的米芾。

　　一有空閑，我就去翻看歌曲集。于淑珍的歌，我不大熟悉，《泉水叮咚響》卻是我喜歡的。蔣大為的歌，我喜歡的不少，但僅有《牡丹之歌》《駿馬奔馳保邊疆》兩首是我能夠唱下來的。蘇小明的歌，我幾乎首首喜歡，首首會唱，諸如《白蘭鴿》《蝸牛與黃鸝鳥》《可愛的中華》《鄉間的小路》《雁南飛》《綠島小夜曲》等。然而，全部的歌曲加在一起，都不如一首《軍港之夜》在我心中的分量。

　　在那個年代，作為歌迷的我，想一睹心中的歌神，且是一個女歌神，難于上青天。如今，手中有了一本登載著蘇小明演唱歌曲的集子，封面又是蘇小明的演唱劇照，我就如同天天見到心中的女歌神一樣，心里頓時透亮起來。

　　有了歌曲集，我的《軍港之夜》自然就完整了起來：

　　軍港的夜啊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年輕的水兵頭枕著波濤，睡夢中露出幸福的微笑。海風你輕輕地吹，海浪你輕輕地搖，遠航的水兵多么辛勞，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讓我們的水兵好好睡覺……

　　轉眼初中畢業了，辛紅東沒有上高中，直接參加了工作，去了當時的熱門企業，讓我好生羨慕。而我走進了五蓮一中的大門，完成了三年高中學業，陪伴我的正是那本歌曲集——《唱片磁帶歌曲·2》。我倆成了兩股道上的馬車，你跑你的，我跑我的。但每當翻起那本歌曲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又會悄然涌上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