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三萬里》近期熱映,反響不錯,抽空一觀,信然。
影片的創新是多方面的,無論是動漫技術,還是情節設計,都可圈可點,給人留下難忘的印象。
這是一部唯美的歷史故事片,影片的空間營造大氣而又舒展、色彩涂抹變幻而又綺麗、動作表達流暢而又自然、聲效配置激蕩而又低回。用動漫電影表現中國文化史上點擊率極高的唐詩故事,對于電影人而言,這是一步險棋。因為但凡是一個中國人,沒有不知道李白、杜甫的,不知道高適的,恐怕也不多。對于有一點文學底子的人,唐代詩人“朋友圈”那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搞電影創作,編一些故事,要容易得多,反正觀眾不會當真。但上演唐詩故事,則不一樣,眾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就會遭到置疑與批評。但《長安三萬里》在這方面,成功了。
該劇既可以稱得上是一部史詩電影,也可以稱得上是一部詩史電影。不僅鏡頭充滿詩意,對白、旁白也綴滿了盛唐時期的名詩佳作。電影主創人員將唐詩融入相應的情節與鏡頭,再現了李白、高適、王昌齡、王維、常建等人名詩創作、佳句偶成的場景,堪稱是一部唐詩創作的情景劇,讓觀眾有一種參加唐詩創作“沉浸式”教學的體驗感。
盡管不少父母親,甚至爺爺、奶奶帶著年幼的孩子去電影院中“學唐詩”,但該劇從根本上講卻不是一部教學影片,而是一部故事片。唐詩固然有一定代入效果,但該劇的藝術效果并不全靠唐詩,一定程度上是唐詩依托于劇情、劇景,讓人產生了更加直觀、更加形象的理解,讓人更加理解了李白、高適、杜甫等唐代著名詩人曲折而又困頓的人生際遇與追求放飛自我、實現自我的人生夢想。
“別過”是電影對白中的一個高頻詞,基本可以反映高適、李白等人流離四方的生活遭際。人在江湖、人在旅途,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離多聚少,只為有一個好的歸處。離情別緒是唐詩的旋律之一,在該劇之中得到很好的呈現。電影鏡頭中對于月亮的運用,非常有助于營造離緒與鄉愁。夜深人靜,舉頭望月,多少遐思、多少惆悵。月亮是離人與親人交換情思的窗口,也是古人與今人情感的共同見證者,“今月曾經照古人”,電影中多次出現的碩大的水晶圓月無疑也會躍出屏幕,勾起在場觀眾的某些思緒,引發一定的情感共鳴。
除了金戈鐵馬,電影中飲酒的場面自然較多。“喝酒”是電影中的另一個高頻詞,也反映了唐人,至少是唐代詩人的一種生活樣態。唐詩宋詞之中,充溢著酒香。假如沒有美酒,會不會產生那么多好詩,不好妄下判斷。但酒對唐人,至少對李白等人詩性與詩風的形成肯定有著重要影響。杜甫曾有一首詩,名曰《酒中八仙歌》,惟妙惟肖地描述了賀知章等八位“酒仙”的酒后形象。李白號稱“詩仙”,首先是“酒仙”,酒不僅影響了李白的詩風,更塑造了李白性格,使李白的人生有了更多、更大的夢想,使李白的詩給人更大的想象與解放。
李白給后人留下的文化遺產,與其說是大量優秀的詩歌,不如說一種敢于“做夢”、敢于為實現“夢想”而不懈奮斗的精神。做夢是每個人的常態,但“精神之夢”與“自然之夢”豈可同日而語!李白喜歡做“白日夢”,固然有喝酒的原因,但從根本上反映得是其人生的價值追求與目標導向。
有情、有義、有夢想,有追、有求、有擔當,差不多也是唐詩的總體風格,正因為如此,唐詩才成為中國人文食糧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中華文明的有效載體。看了《長安三萬里》,至少可以使觀眾受到這方面的教育。說它是一部文教電影,我想也是可以的。
很欣賞該劇中的一句臺詞:“詩在,書在,長安就會在!”我想接一句:“人在,夢在,文明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