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應該與脂粉無緣,可我偏偏“緣”過兩次,想起來還覺得有點意思。
1993年初冬,我居住的縣城漕河還不怎么“現代”,雖有幾家照相館,設備和技術確實不敢恭維,更沒有影樓和婚紗攝影。家境好且趕新潮的年輕人大多去一江之隔的黃石拍照。我的結婚照就是在黃石市鐵流影樓拍攝的,兩大兩小一共四張,花費近三個月的工資800元。
描眉,涂底粉,上胭脂,化妝師在我青春的臉上工作幾分鐘后,便和準新娘在燈光下忸怩作態,擺拍,秀甜蜜。拍完照后,也沒卸妝,雙雙一起逛商場,買些結婚用品。我倆旁若無人,招搖過市,引得一些人駐足。當時我還莫名其妙,心想也不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有什么好看的。當我意識到我是撲著臉粉上街的,人家看一下稀奇,或者是欣賞一個妝容,也就釋然了。那個年代,生活中女子化妝的都很少,何況還是一個小伙子。
8年前的5.12國際護士節,局里在縣委黨校報告廳舉辦文藝調演慶祝活動,每個醫療單位都要求出臺一個節目。局機關的節目是大合唱,股級以上的干部都參加,統一著裝,男的白襯衣,紅領帶,西裝革履,女的清一色棗紅色長裙。服裝是統一訂制的,在工會會費中列支。調演是晚上,縣市分管領導都參加了。從下午開始,縣黃梅劇團的老師們便給幾十位合唱團成員逐個化妝。化完妝后,一張張粉臉在樓道和辦公室晃來晃去,一向嚴肅的機關頓時喜添了些輕松活躍的氣氛,也算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其實大合唱很簡單,排好隊形,女士在前排,中間是領導,后面是股長們,合唱都事先錄制好了,跟著音樂對口形,唱的是激情豪邁、鏗鏘有力的《黃河大合唱》《咱們工人有力量》《社會主義好》。都是系統內的高層管理者,且以合唱的形式集體亮相,唱畢,掌聲雷動,叫好不斷。領導之所以搞個大合唱,其目的是找個由頭為大家謀點福利。由于利益不平均,沒參加合唱的也就沒有免費的服裝,心里不平衡,把這事反映給縣紀委,紀委一過問,乖乖隆地咚,問題就出來了,要求整改。所謂整改,無非是自掏腰包,不占集體的那點便宜,服裝費按購買價格從各自的工資中扣除。自然,這個月我的工資少了2000元。其實我的西服也好幾套,本來就很少穿,平白無故又多出一套來,有點憋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都認了。后來我們私下開玩笑,說上一次臺,畫個紅臉蛋,花費2000元,這個出場費有點高。
這輩子化妝也只有兩次,估計還會有第三次,那是人生謝幕進棺材或火葬場前,在蒼白的老臉上再妝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