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述懷
登艾山
拾級而上的風
總是在耳邊述說梵音
遇見冬天，這些聲音并沒有凍僵
有些還冒著熱氣
艾山上的鐵佛寺，銅質的音符
悄然俯瞰九龍盤臥
和登山的路人
把臉貼在他們胸口
沒有什么可以分開
聲音中的慈祥，普度的禪
在南海觀音口中
一次次表現，或轉身
慰問層巒、山巔，烏桕紅曳
聚攏到如意仙湖
而我的心中，斑斕的往事
逐步褪去色彩
枇杷花開
小院枇杷樹煥了生機
暮黃托舉著新綠
枝椏間藏著夢的蓓蕾
輕叩窗扉
晚豇有了一腔孤勇
綿長的藤攜著愛意
翻越高墻，纏住樹枝
慫恿某個故事
枇杷花的熱情不滿足于
擴展，它在大雪來臨之前
給故事上的傷口
留下點情節和香氣
天空中的羊群
我把長焦當羊鞭，一路追逐
從阡陌，奔向山巒
直到發現了天空中的羊群
牧羊人躲在云里
找不到的時候，長焦中
留下空空蕩蕩的灰色
那些羊群，躲在我的思想里
翻越九十九座山峰
放牧焦距，我追趕的
羊群，總是在捉迷藏
它們誘惑和引領
一生，一生不長
上面有絨毛，白色的
念想，濕冷中閃爍著露
越冬的路上，余暉幽靜
長焦，越來越短
在棲霞山
樹林里鳥在啁啾
如伯牙用琴聲撫慰紅楓
輕盈的碎影在足下
聚攏，不再流離失所
每一次楓葉的聲響
總會邂逅我的心境
躬身篤行，感受石壑
收留了狹窄或寬廣
接應吧，如果我能夠將深秋
一次性表達好
請把這最后的孤獨
放在枝頭上燃燒
結合最干凈的形容詞
或者，詞語之外的自然
這最后的楓葉
為一生的起落尋找風
冬釣深潭
河塘離村口遠了
蘆花離水鄉也遠了
深深淺淺的灘涂上
螺螄河蚌在泥土表層
目光熙熙攘攘
擁擠在河塘的中央
圍觀的人，用城市的眼睛
尋找越冬的鳥兒和流動
用一只只話匣子
測量鄉村的深度
沒有什么可以代替蘆葦
在岸邊輕聲細語
它們的喉嚨里裝著
冬天的陽光和風
靜靜地坐在那里
一潭清水收留了城市人
把笑容、憂愁
糅合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