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
在居住的小區里隨便走走,便看見了一大片的馬蘭頭,長在紫葉李的樹下,嫩綠的葉,紫色的梗,透著生機,煞是喜人。趕緊跑回家拿了小剪刀和塑料袋,又快速跑回,蹲下來,一棵棵沿著根部以上的地方,將馬蘭頭的莖葉剪下來裝進塑料袋。一把,兩把,專揀大的采,小的讓它繼續長。那么多,一棵棵密密挨著,不一會就采了滿滿一袋子。
樂滋滋地將菜拎回家,洗干凈,放開水里焯一下,過涼水,再擠干水分,切碎,和豆腐丁涼拌,澆上佐料裝盤,便是一道純天然的美味,先生和孩子第一次吃,直呼好吃,卻不知那菜是馬蘭頭。得知是我采的野菜,先生停筷感慨:“春天野菜香!”
他說他想起童年時,因為搶著挖一棵肥大的野菜,還和小伙伴鐵蛋干過一仗。他這么一說,我脫口報出了一連串的野菜名:“馬蘭頭,薺菜,刺刺芽,婆婆丁,面條菜,小米蒿,苕子頭……哎呀,太多了。”
孩子眨著眼睛傻乎乎笑著說:“我只認得薺菜,嘿嘿。”是啊,現在的孩子哪認得野菜呀,他們每天雞蝦魚肉吃得歡,根本想不到去吃野菜。不像我們小時候,對野菜有一種親切感。在物質匱乏的貧困時期,野菜也當糧,可以果腹啊!
女孩子心細,辨識能力強,大多數能認準野菜的模樣,并叫出它們的名字,也能辨認出哪些野菜能吃,哪些是有毒的,比如一掐梗就淌白汁的貓兒眼,人一旦誤食,臉就會浮腫,挺嚇人的。有的野菜是吃它的葉,比如小米蒿,整棵菜都是由又小又密的葉子組成的,就像一個個小綠絨球球,蹲在地上,挖時,鏟子緊貼地面,采葉留根即可。有的連根帶葉都能吃,像薺菜,挖時要注意別弄斷根,整棵吃起來特別香。有的只吃嫩芽,比如刺刺芽,又叫七七芽,剛剛鉆出地面時,還是嫩綠的芽兒,就得抓緊挖,等長出帶刺的葉,吃起來就影響口感了。還有薺菜開出白花來,就說明它老了。這些常識,都是從大人那里學來的。男孩子大多傻乎乎的,管它什么,見菜就挖,回到家難免被大人數落幾句,然后將部分野菜撿出來喂了豬羊。
雖說野菜上不了宴席,卻很受尋常百姓家喜愛。我母親是烹調野菜的高手,如苕子,本是田里用來漚綠肥的草,但掐下的嫩梢頭,用開水焯一下再清炒,卻是一道鄉野美味。面條菜呢,因葉子細長像面條而得其名,它的莖葉洗凈后,拌面疙瘩湯,或下面條開鍋時,抓一把放進去,不僅清香味十足,而且綠與白的搭配,顏色清亮,很沖擊視覺和味覺,讓人忍不住要多吃兩碗。薺菜呢,吃法就更多了,整棵放開水里焯后,放點鹽,澆點醋,就可開吃,滿口生香。或洗凈剁碎包餃子,裹春卷,那真是人間美味!
有了野菜吃就不想碰咸菜,大人小孩一茬茬地找挖,從初春一直挖到暮春,就該歇歇了。那時各種野菜幾乎都開花結籽,準備繁衍后代。于是我們把感激的目光,留在那一片片開著白的、黃的、紫的花兒的野菜棵上,暫時和它們說再見。來年春天,在原來的地方,它們又會“春風吹又生”。
現在回味一下,那時我們吃的野菜,都是無污染的綠色食品,是大自然的慷慨饋贈。我們不僅僅在吃野菜,也是在咀嚼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