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故事:在北京西路錯位時空里的遇見……
      2024-12-27 11:42:00  來源:江南時報  作者:唐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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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先生第一本散文集《平淡是真》剛出版不久,緊接著第二本《生命里的故事》又付梓,厚厚的,散發著濃郁的油墨味道,用南京話來形容,絕對“硬崢”!

        這冷不丁冒出的蹩腳南京方言,成功的把我自己逗笑了。

        南京,是陳平先生和我共同的“第二故鄉”。掐指算來,陳平先生來南京43年了,我也有27年。倆所謂的“新南京人 ”,卻似乎并不太待見南京話,各自的家鄉口音依稀可辨。

        先睹為快,第一篇,目錄里《北京西路》《鼓樓街》等篇目赫然在目:再熟悉不過的地兒,我心猛一顫,似有魔力引著,立即翻開……情緒價值登時拉滿,宛如時空轉換中驀的穿越,發現了那個頭頂高梁花子、從河北農村來到時尚都市的“我”,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江南是中國歷代文士心靈的故鄉,享譽“六朝古都”的南京正是江南一座千年不凋的名片。而處于地標位置的鼓樓,當仁不讓的成為這座城市文脈悠遠的象征。

        當清晨的第一縷晨曦溫柔的點綴“大藍鯨”的亮色,秦淮河水靜靜流淌過古今的月圓月缺,逝者如斯,南京四平八穩的壯寫并緣聚著一個個文化符號,吸引著一個個高蹈尚善的靈魂。

        一副眼鏡,西服傍身,文質彬彬、儒雅干練,乍見陳平先生,像是在電影熒屏上走出的形象。他投筆從戎,從士兵到提干,左手公文右手散文,后轉業到省級機關至今,實乃前輩也。按照他的說法,40年前從北京西路3號往西走,走到了70號,遇到了今生更好的自己。而我也從北京西路往西走,走到了位于虎踞關21號的武警總隊機關……

        北京西路3號,是我們共同的福地,是夢開始的地方,終生難忘。說實話,我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和陳平先生有了非凡的交集。

        1997年底,也就是香港回歸祖國那一年,我這個鐘情于繆斯的文學青年,揣著全國中學生作文一等獎的證書,躊躇滿志的開啟了我的軍旅生活。那時候,作為基層的小小新聞報道員,經驗與技巧使然,稿件見報率并不高,真是急死個人呵……而兵之初即趕上抗洪,則讓我有了用武之地!

        那年“八一”前夕,我隨百名官兵在八卦洲奮力抗洪搶險,“武警官兵們鞋子陷在泥濘里拔不出來,就光著腳板在爛泥中奔跑;鐵鍬不夠用,就用雙手扒土;許多人手破了,腳上劃開了血口,也顧不上包扎,在抗洪搶險中頑強奮戰……”,這篇抗洪通訊《搶筑“生命線”》很快被全國各大媒體刊登,還被《人民武警報》頭版頭條刊發。緊接著,《武警兄弟抗洪大堤巧相遇》、《八卦洲上的愛民豐碑》等一系列稿件也勢如破竹、星火燎原。

        在這期間,每天翻閱諸媒體對部隊動態報道成為必要,自然也會潛心學習一些熟悉的名字的作品。一個“陳平”的名字出現的頻率極高,留意之下,與總隊《抗洪戰報》上的編輯又是否同一人?如此,心生波瀾。現在想來,彼時那個青澀可笑的新兵蛋子,一臉崇拜的模樣,甭說與時任宣傳處領導的他遇著,即便看到如雷貫耳之名,褲縫線也會貼的緊緊的……

        那年月,我在支隊北京西路3號,他在虎踞關21號,雖然相隔不遠,卻在這時空錯位中遇見:在感恩中回溯,在理性中思考,在堅持中卓越,我們彼此間的戰斗情誼,冥冥中于此找到了某種契合的親切和溫情。

        但實際上,我們在部隊并未曾正式晤上一面。反而彼此在轉業后逐漸熟識起來。尤其是在他出版《平淡是真》時多了互動,交流與日俱增。在以文會友、惺惺相惜間成忘年之交——可以說,一路走來,我們以文字為媒,以新聞相識,在他《平淡是真》連同當下出版的《生命里的故事》兩本書的牽線搭橋,最終以文學并軌的形式完美存在。

        事實上,在我們神交已久的那些年,他一直在關注我。“當時,這個攝影新聞產量極高的戰士給我印象深刻。平時讀書看報中,看到所發表的作品和進步也是格外留心和欣慰。再后來,上網、微信圈,對你創作發表的詩歌、視頻作品也是同樣的喜歡,還把一些朗誦作品給你嫂子欣賞呢……”

        每個作家都有一方屬于自己的土地,那就是故鄉。在孤寂而漫長的人生羈途中一夢驚醒,故鄉成了繚亂心頭的掛牽和蠕動在臉上的淚滴。對故鄉的執著依戀,以及由此衍生的綠肥紅瘦的傷感,足以管窺許多人內心渴望的最初沖動。當他走過繁華都市柏油路,也親歷過社會底層的世態炎涼和人情世故,憑著他的稟賦,足以深刻感知到平常人難以企及的人性的深度。對于城鄉生活的況味,他總是在現實中愛恨,又在回味中熱愛……

        北京西路3號,坐落在南京聞名遐邇的中心地帶鼓樓。且不說南京花燈高照,槳聲燈影,游客如織,與我們的朗朗番號聲赫然劃出一道鴻溝,也不說 “烏衣巷口夕陽斜”,開科取士的江南貢院,也不必說中華門、中山陵、總統府、棲霞山等著名風景區,就門前的鼓樓公園、銀杏大道兩處勝景,這滿滿的畫面即視感,裹挾著滿滿的幸福感,陪伴著我們的軍旅時光。

        我在北京西路3號整整8年!歷數這條用我國首都命名、東西走向的路,我和我周遭的朋友們,不知走了多少趟啊,但是粗線條的我從來沒有想到。當有心人陳平先生給出了我這樣的答案:全長3412米,路幅寬27~49米,有七十幾個門牌號碼,設4座公交汽車站,3座公交地鐵站!這,猶如當年獲知從軍營宿舍到崗樓有多少步的秘密,陳平縝密所至,肅然起敬。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尤其軍旅的每每開先河之舉讓人感慨萬千,記憶猶新,津津樂道。我想到了在機關四樓正對國旗桿的辦公室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寫出第一篇新聞稿、第一次出門采訪做錯公交,第一次送稿是當時在北京西路28號的江蘇法制報社,第一次參加演講成功全省巡回、鼓樓廣場第一次獻完血開心不已的狀態,到郵局取稿費第一次猝不及防遭遇糾察……我深味并感謝這許許多多的第一次,給了我砥礪自己、展示自己、挑戰自己乃至超越自己的無上機緣。

        人在旅途,在奮斗的土壤里痛并快樂著。快樂無以復加,痛卻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軍旅,亦是一次非同凡響的旅途。從基層連隊到支隊機關,再到總隊機關,我的旅途就是沿著新聞報道這輛戰車開進的方向蹣跚而行。經歷了很多的人和事,看罷了很多的情與景,頓悟了不少,感慰莫名。做好一個人,首先是做一個平常人,有喜怒哀樂,有悲歡離合,有吃喝拉撒、真實自在的人;其次是好人,人堆里的好人,一個正直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志存高遠的人……

        曾經躊躇滿志的熱血男兒,有著沖天的豪氣和決勝的斗志。軍旅生涯中,從抗洪大堤上的番號聲到抗擊冰雪線的晝夜急行軍,從臺風“麥莎”來襲搶險到十運會賽場乃至奧運“祥云”火炬傳遞的別樣精彩……我所經歷的重大新聞事件已成昨日史實,卻讓我因親歷采訪而勃發不言而喻的驕傲,因我在現場而產生不可言傳的莊嚴。在一個個無私奉獻卻無怨無悔的集體和個人面前,我傾聽,我感受,我崇尚,我見證。經歷了生與死的驚悸,是與非的抉擇,興與衰的律動,成與敗的悲歡,我用筆毫與鋼槍行走江南;用坦誠與恒心巡真諦;用鏡頭與世象管窺命運;用浪漫與真實解讀塵寰。

        陳平是孝子,他的筆下對父母恩情以及生活點滴娓娓道來,如數家珍。比如,《窗外那片桔子園》的生活氣息、親情依戀頗為濃郁,幽默十足,忍俊不禁:作者面對父親 “你轉業到哪兒工作了” 的發問,帶他去看了辦公室窗外的桔子園。”乃至每當左鄰右舍問起,父親總是樂呵呵地回答:“是看桔子園的。”他們不信,父親還把和他在桔子園的合影照片拿出來給他們看,一來二去,人家信了兒子是看桔子園的……還有,《花神鄭百合》《缺席父親的中秋節》《遇見感動,遇見愛》《兔緣》……這樣的故事,不勝枚舉,不忍釋卷。這篇篇發自肺腑流淌的文字,讀起來如飲瓊漿玉液,帶來心靈的震撼和洗禮。這是為什么呢?我想,這就是平淡是真的力量,這就是文學的力量,這就是美的力量!這樣的文字,與其說是文章,倒不如說是生活的苦澀凝結成的心路歷程,怎么能不引起我們共鳴?

        北京西路也是我的親情之路。巡回演講歸來,我接到摯愛的奶奶去世的消息手足無措淚灑鼓樓;非典時期,部隊嚴管風控時,未婚妻前來探望只能隔著柵欄“投喂”;同鄉戰友每每有困難找到我,我熱情接待的患難時光……心心念念,真乃割舍不斷的牽絆。如今偶爾路過,還會駐足癡望,那些過往關于橄欖綠的一個個故事背后,一首首不平凡的青春之歌,在心頭腦海里激蕩…

        人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一無所有地來到人間,在父母眷顧下開始了人生之旅;斷沒有想到參軍出書、娶妻生子、買房買車、辦公司……·這幾件事情竟串起了我小半生深深淺淺的歷史。一位普通農家娃,曾為代課教師投筆從戎,做過軍事記者、企業高管……工農商學兵全經歷,一路走來,追求風尚,和創立的“喀派傳媒”一起,一路狂飆,一如作為導演在拍攝時口中常喊的“喀”一樣,喀出了屬于自己的天地!

        陳平先生感慨:從貧窮落后的農村來到大城市工作,這條路是我人生故事開始的地方,它讓我看見了更大的世界,也讓更大的世界看到了我。

        這也正是上述陳平先生和我對軍旅生涯的眷戀和情感的交集。關于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都有深情的感慨,滿滿的感動。有首歌所唱:“我吹過你吹的風,算不算相擁? 我走過你走的路,算不算相逢?”

        有一些地方,有一些詞語,是注定了和你生命深處的某種東西是遙相呼應的。就比如“父母”,無端的,這個詞語總會讓我的熱血在瞬間澎湃激蕩起來——它潛藏在我生命的基因之中,催促著我們出發和行走。今生不至,定會有悔。同樣的,“家鄉”這兩個字,如生命里的圖騰,只需輕輕一碰,我便感覺自己也跟著高大威猛起來。

        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陳平先生的每一篇文章敘述的都是生活中的小事,呈現給我們的卻是一個真實的自己。60多篇文章20多萬字,這《生命里的故事》彰顯的是人性的光輝,是靈魂深處的真善美,是每個人心里的一方凈土,更是最容易觸動情感的那根弦——篇篇都來自于先生內心世界對生活的感悟,以小見大,富有哲理。

        這是來自靈魂的呼喚,這是來自感動的力量。當他用他細膩的文筆與幽默手法寫出自己的人生經歷,把心掰開給我們看,讓我們從他的文字里探尋了解他有溫情而最最真誠的人生態度:它可以是閑坐畫舫,享受著潺潺河水與沿岸故事,浮想聯翩;也可以是街角的一抹期待與驚喜,混合著優雅與古樸,低調內斂;它可以是酸甜苦辣咸,對應著油鹽醬醋茶,代表的是生活的況味和底色;可以是一絲空氣,一息塵土,是久居之地刻印在內心深處的人間清醒,是回首過往,瞬間浮現于腦海中的重重片段拼出難忘記憶;它更可以是一方水土帶給人們的共同體驗,是文化的積淀,是內心的共鳴,是城市血脈散發出的恢宏尊嚴和大氣。即便是一盞雨花香茗、一道鴨血粉絲、一樁家鄉往事、一句“啊要辣油“……都能讓他筆走龍蛇,錦繡三都。他的善良在心,成人之美,令人動容:他同情鄰居二丫頭的不幸,幫她逃婚進城到辦公樓前的桔子園上班。后來二丫頭大膽地參加承包桔子園競標,還最終收獲了美好的愛情。

        真實的故事最能夠打動人,這一點,陳平先生做到了。

        婦孺皆知“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茬茬的年輕軍人,在交集、傳承中而后各奔一方,追尋著屬于自己的星座:我們亦如此,從北京西路3號走出來,無論是從東往西走,還是從西往東走,我們始終在努力做自己生命中的主人,一步一個腳印地勇敢向前,時光滄桑,未來可期,不留遺憾。

        古代著名思想家王陽明說,格物致知,獲得智慧,知行合一。我想,在這樣的千載秦淮文脈中,沐浴著文化之光,我們就像夏日葳蕤的爬山虎,含著那般青綠的勁兒,逐漸發力向上,攀登著,占有著,成就著,綠葉遒藤,榮發滋長!

        心中有個地方,刻印著你的名字。當往事如風遠了模糊了,我們卻永遠忘不了那個夢想啟航的地方!是的,北京西路依然如深秋的銀杏那樣美麗和奇妙,驀然回首,它始終滋潤著我們的生命,給予奮力向前的力量和勇氣,它成全了一茬茬將士們年少時的向往和夢想。我們的人生也將接續砥礪出發、激情轉場、收獲精彩……

        風雨軍旅,守望青春,江南軍營亦留下人生中難忘而不可或缺的軌跡;人在旅途,相伴走過,與行色匆匆的你我同行、傾訴和對話。是的,人生的道路曲折又漫長,或陽光明媚,或雨雪風霜,或寬敞平坦,或崎嶇蜿蜓,但無論怎樣,都要坦然面對,人生沒有等來的輝煌,只有拼來的勝利,這就是生命的真諦!

        此稿寫畢,驚悉北京西路3號機關樓老樓剛剛拆除,新樓閃現。我的心情五味雜陳,面對青春回想的老機關樓突然消逝不能接受,失落至極,心彷佛也被掏空。思緒不寧,又漸漸坦然:改革強軍的步伐勢不可擋,時代賦予軍人不同的使命,歷史也會記下我們曾為共和國忠誠衛士的不同的足跡,美好的回憶和征途初心永遠會定格在我們心海,曾經擁有,也是天長地久。唯有犧牲多壯志,喜看舊貌換新顏——如此,高興才是!

        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與善人居,如入芝蘭。讀陳平先生,幸甚志哉,讀后春風,感恩遇見。

      標簽:桔子;陳平;西路
      責編:孫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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