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感情的動物。人生情最重，個個是情種。人生有情癡，最憶是少年。

童心所愛，兒時所鐘，少年情朦，青春妙曼，是最純情最浪漫的。生命就是情智勇的交響曲。每個人都有他獨別的少年情趣情感故事。一疊至性至情的故事，就是一個人。

貪玩多趣興 ，癡情逸智靈

人的玩性與生俱來。玩是人的第一自由選擇。兒童最篤情的就是玩。篤，真誠、忠實、專一也。篤情，專情酷愛焉！荀子說：人之初，耳好聲，目好色，口好味，骨體膚里好愉逸。這好聲好色好愉逸，在兒童期投射最多的就是玩。

我本少年大頑童。童朦浪頑，家坊鄰里，鄉路河水、竹木魚鳥，什么好玩玩什么，是村里有名的“頑鬼”。我篤情于玩，玩心多向。

竹林情依。我出生農家，小時茅屋土墻，家徒四壁，家里沒一樣好玩的。但宅后有一片不小的竹林。青竹依依，綠蔭片片。春看抽筍，夏乘竹蔭，早聞喜鵲啼叫，晚看百鳥歸林。竹林帶給我人生最早的青春浪情。一開春，竹林就冒出筍芽。從出地吐尖、抽芽拔節，到落殼成竹，我以兒童特有的好奇心，不時跑往竹園，或蹲或站地觀賞。綠竹婷婷，竹葉露盈，竹節堅勁，竹林搖聲。看新竹的生長，就是看生命的成長。看竹園的生態，就是看生命的生態。在松梅竹三友中，我最早看到了竹的美。

竹林生態多相情。一年四季，鳥兒雞鴨成群樂在竹林棲息。清晨，喜鵲的啼叫聲如晨曲，催人夢醒，我有時嚯然坐起，側耳傾聽；漸晚，鳥兒歸林的啼鳴，撩人情往。我飛鉆竹園抬望，多使鳥兒驚飛。盛夏，家養的多只雞常在竹園避暑棲息，雞冠逗眼，我常去斗雞，好斗的公雞能把我的手啄傷；竹葉飄落處常拾到溫手的雞蛋，竹園溫濕處常摘到鮮嫩的蘑菇，當日煮食，味道特鮮口。竹園邊緣處多有一種老鴉藤生長，可為豬食，我常在此打豬草！我喜歡釣魚，勁竹可為魚竿。魚竿取之的粗細長度，從新筍生長，到成竹取割，我能反復靜觀半年甚至一年之久，直到選定最適合垂釣的竹竿再取之。竹園就如我的家園，風風雨雨相生伴，朝朝夕夕相親依。新筍迎寒傲出，新竹虛心拔節，成竹一生韌青，竹園生態相情，都給我性靈的沐染，心志的萌潤。后來，我還學會了把竹子做成竹籃、竹簸箕、篩子等，或家用，或換錢，還擇時把成捆的竹子賣入集市。竹林是我兒時最早的伊甸園，更是我家幾代人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園！

小河情泱。我家出門右轉向后是竹林，左轉向后便是一條小河。小河寬不過十幾至二十來米，從屋后蜿蜒向東。河水蕩漾，蘆花飛白，魚蝦嬉戲，氤氳藹藹，畫韻天然。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在這條小河玩的時候，當然不是什么智者，但是篤情于斯，我鐘愛河里所有的生靈。從記事起，我幾乎天天在河邊嬉樂游玩。魚、蝦、螺絲、河蚌、葦草等等，透過清澈無塵的河水，我能看清它們所在所向。愛之樂之，釣魚知魚性，捕蝦看蝦情，挖蚌踩蚌位，采螺明螺點。水潤萬物，水更育人的心性智靈。我玩水如夢如醉，日日想去嬉樂，不見河水如失神，至情也；因水求變、適水而玩，育智也；險而不畏，逆水而上，生勇也。生性太懦弱玩不了水。系情小河，從站岸觀水，到爬泳、潛水、垂釣、撈捉、擺渡、飛漂等，無不煉生情智勇。一次玩水，我因游泳技術尚未掌握，水過頭頂，差點淹死，幸被同伴拉救。但我并未因此嚇退。后來學會了更具智勇的從木橋上高位跳水。我是獨子，母親39歲才生我，她堅決反對我玩水，生怕淹死絕根。我因貪玩于水，挨過多次棒打。但未成年的我，玩水著魔，我行我愛。在后來的人生路上，我行事堅韌，不懼挫折，風雪尤行；在參加部隊武裝泅渡長江時，我從容斗浪、勇敢向前，都映照出少年樂水的情智勇。

風箏情摯。幼時的夜晚，我常常仰望天空，看星星看月亮，看碧空萬里云卷云舒，更想看飛機凌空閃燈飛越。但那時飛機太少，倒是有時看到風箏懸空飄蕩，白天甚至看到風箏上漂亮的裝飾物，太神乎好玩啦！很快，我成了風箏迷，一迷就放不下。可那時農村沒風箏賣，如有我也沒錢，便下決心自已扎放。先是砍來竹桿切削做骨架，再用報紙和油性紙粘貼成形。而難點是解決手拉放飛風箏的繩子。那時還沒塑料繩，做衣服的棉線又不堅韌，經不起拉。我就自已手搓繩子。農村搓繩多用稻草，稻草繩粗重，缺拉力。我只得到路邊河堤尋割輕韌的茅草，割來先晾曬到七八成干，然后一個人使勁多天搓上幾百米的用繩。放風箏須快速拉飛借風上送，村里沒有大馬路可供奔跑，我只得在田野飛奔送飛。風箏上飄后，如自然風不大，得靠或快或慢的跑動拉風助飄，這就難免會踩踏到農作物。生產隊長見之大為不快，多次禁止。但那時玩風箏已成我情迷，哪里還聽得進勸戒？我行我素，放學后就趕著放飛，社隊下工后我偷著放飛，一次一次，不知踩踏到多少農作物。生產隊長更為惱怒，厲聲罵我：“不出人，便出鬼！”。篤愛有如沉醉，一時是出不來的。每年一到風箏時節，我照樣如癡放飛。風箏在天，心神在天，天風任舞，風箏由我。神矣！樂兮！自然還會招來責罵聲。但我心明白：玩歸玩，長大一定做人不做鬼！風箏怎么也不至拉我去做鬼焉！

鐵環情動。性相近，玩趣亦有相似處。季羨林大師曾談到他八歲迷上滾鐵圈。我們小時稱之為滾鐵環。一個帶鉤的鐵條，推著鐵環快速滾動，被我和許多同學瘋愛。去學校的路上推滾，放學路上推滾，回到家更要滾玩個夠。鐵環轉動不倒，一是要求道路場地好，坑凸不平不行，這就要擇路擇場；二是要求手臂手腕和心智有平衡力，尤其是在彎路斜坡上。推之復滾之，悅心亦怡情。這一癡玩，滋萌行向的圓潤感和速度感，又磨礪持續行事的平衡力與韌勁。

頑性情漫，我還愛玩過砸錢墩、跳格子、抓“狗”（以石子或螺絲殼，連續快速舉手上甩快接）、打撲克、捉迷藏、拉彈弓、雪地網鳥等等。玩趣泱映人之天性和鄉村大自然的風情。玩心不斜落，激揚精氣神，我靈智的開竅，交友的率真，工作的至誠，心性的強韌，確乎與少年癡玩至情勃發的正能量有關。所謂“不玩的小孩沒出息”，酷玩育智靈，是耶！

樂之干農活，勞動自生情

插秧如秧歌，采茶如茶舞，勞動多情趣，干活悅乎情。

我六七歲學干農活，勞動樂之亦如玩。在世俗中，勞動常被看成苦役苦差。一個人若像專情于玩一樣投情于勞動，這勞動必成樂事！孔子說，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樂之。勞動處于樂之狀態，對勞動必是至情的。我小時的勞動故事，同樣適用“篤情”這個詞。

情伺豬乖。萬物有性靈，豬牛也關情。豬是農民的搖錢樹。五六十年代，農戶都養豬，每年賣一兩頭豬就是發財。我6歲父親去逝，白天母親、祖母都要到生產隊出工，我放學回家就要伺候豬。過去罵人“豬狗不如”、“你還不如豬”，似乎豬也悅情理，確乎矣！養豬也要用情，我把伺候豬認真當一回事做。放學回家，我就往豬圈跑，喂豬食，刷豬圈，還要打豬草。豬飽能安身，餓了不安分。餓急了，豬狗都跳墻。那時，我在的鄉村都是圈養豬，豬圈是磚和著泥巴砌的。因為那時極少水泥，一般農家也買不到。豬餓極就用嘴拱拆豬圈的墻，重新貼磚砌墻成了我的一手難事。每當遇到豬拆圈磚了，我就馬上翻進豬圈補修。豬沒了安全感，“嗷嗷”怒懟上來嘶撓。這時絕不可揍它，揍它只會使之咆哮瘋咬，甚至跳圈遛跑。我只得認慫對豬好！為使豬安分，不僅要喂飽它，把豬圈沖洗干凈，還挑來河水給豬刷身沖澡，用手給豬的脊背腰際撓癢癢。當我給豬撓癢時，豬就呼嚕嚕如啍如訴依人手腳，好似快活吐嚕：“舒服哦，舒服！”豬也懂人啊！人與豬似在一根情線上啰！當豬長肥了要被送賣宰殺，我真是心有不舍，情也若失。后來，我知孔子曰，君子遠庖廚。似乎有點虛偽，其實情理如斯焉。心性事物永遠是對立面的統一。

情馭牛耕。當時的鄉村，極少農用機械，每頭牛都是一個大勞動力。在生產隊，牛有專人飼養，又歸專人馭使。用牛犁地、耙地是一項有難度的技術活。牛耕又如一幅美麗的圖畫。尤其是水田牛耙地的時候，鞭子一響，牛拖耙子飛快奔跑，泥浪有節拍的滾翻，那力的律動的美，很使人悅眼情動。我決心也學這一招農活。好話說盡，叩拜再三，牛耕師傅終于帶牛教我學耕學耙。犁頭插地的深淺、犁把操握的輕重，人力、犁身與牛的配合，我都反復酌煉。水田耙地技能要求高，不慎就會人仰耙翻，甚至弄出事故來。牛眼欺生，牛脾氣一發，甩角蹬腳，人弄不好就跌個狗趴地。牛皮不是吹的，馭牛耕作，就要與牛交朋友。我蹲牛棚喂牛，牽牛到河邊覓食鮮嫩的草，拍打虰咬牛的蚊蠅，助牛下河洗澡泡浴。牛認熟友從，我勤思精練，終于學會了馭牛農耕。這在同村兒童中，也是很牛兮！

情鐘采摘。采如舞美，一首《采茶舞》寫出了采茶姑娘的大美。過去，農村有太多活是手工采摘，采桑采茶采花果，摘棉摘豆摘蠶繭。能干的人常被稱為有一雙“金手指”。而所有的采摘都是心手并用，心手相連，心到手到，心靈情暢手多巧。勞動不僅是苦累，更有趣樂。這快樂首先顯現于人的心靈。在摘蠶豆、摘棉花、摘桑蠶勞動中我就有這種體驗。有幾年，生產隊里的多畝蠶豆大豐收，桿豆葉一起收割到隊場堆積如山，隊里便組織社員連日摘蠶豆。我參與其中，在蠶豆堆里先扒拉出一條“通道”，戲稱“地道”。我帶筐鉆進去摘豆，不時再有其他小朋友躲進鉆出，串成一窩，邊摘邊玩，情趣大增，摘蠶豆勞動簡直就成了“地道戰”，太快樂了。采桑養蠶是更富詩意的勞動。那時桑樹多是家前屋后路邊散長的，采桑必要爬樹。這就有了學習攀爬、登高的機會，樂煞我也。而肥厚色好的桑葉多長在樹的高枝軟枝上，我爬樹時曾在三米多的高處因拉斷桑枝一屁股摔在地上。幸是軟濕地且屁股著地，人未傷著，但跌中受教，多了安全防護的意識。抱樹反復登攀猴爬，采桑心目手腳更為相應相契。

情入秧禾。早年農村栽種雙季稻，男女都插秧，插秧更是男人的大活主農活。我十歲就學插秧。秧歌扭起來很美，插秧可是苦累的活。秧行橫豎直線美，棵勻扎根易存活，是此活的精要。插秧先要學拔秧，我曾清晨三四點就跟母親下水田，連續拔秧苗四五個小時。遇螞蝗叮腿，一抓就甩。插秧的難點，在頸腰腿腳與眼手的巧力聯動。這就是功夫了。古人說，人貴有三品：彎得下腰，沉得住氣，抬得起頭。兒時插秧，恰恰煉達我的三品。插秧是彎腰的活，頸腰腿腳心手聯動，腰是主軸，腰扭如舞，見腰功，又見舞美。扭動腰身必行氣。所謂先有氣，后有力。屏氣均秧，靈動移插，氣沉氣蘊氣出丹田。插秧要抬目直視秧行的橫平豎直。這就煉了懸腰抬頭的功夫。每次插秧，都有多個高手同田比拼。我左撇子插秧，勤力苦練，用心體悟，樂乎曼舞，左手亦如右手嫻熟。藝嫻身健貴在童子功。我現在頭清目明，腰健無恙，人有精氣神，與少年勞動的磨礪打煉不無關聯。兒時插秧樂好爭先，以至后來到部隊一個連隊近百名戰士農場插秧比賽我左撇子也能進到前五六名；插秧練就的行距直視能力至我在部隊空檢初驗空中平行線視覺一次達標。梅堯臣詩曰：“稻田秧秧水拍拍，群鷺矯翼人荷鉏。”樂乎哉！少年情泱映秧禾！

鄉路心音親 ，行契總關情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荷把鋤頭在肩上，牧童的歌聲在蕩漾。”兒時在農村，干活或上學，走的都是鄉間小道。鄉路村邊，我確曾牧牛牧羊放聲唱，但陪伴最多最貼情的是同村小伙伴和同學。同路邊打豬草，同路邊捉黃鱔，同路荷鋤下地，同路結伴垂釣，同路拉手去看鄉里的晚場露天電影。孩提相約一塊兒走路，一定是感情親近無間。

有位同伴大哥，大我六歲，路上一拍即合。其時，我上小學，他上中學，一次我倆在我家西邊的路口遇見。他高拔身材，五官清秀，說話熱絡。我見知他愛好釣魚、游泳、拉弓、拉琴，吹笛子，且身邊常帶一把口琴吹奏，玩得真浪，一下子就迷住了我！他釣魚撈蝦我相跟，他教我踩點、選窩、下鉤、起釣；他游泳跳水我相隨，他教我拉腰、蹬腿、屏氣，我第一次木橋跳水，正是他訓聲發令：“抱頭、收腹，并腿、卷身、跳！” 更情契莫忘的是我第一次從他這里知道魯迅。我正讀小學4年級，他告知我，魯迅的文章寫得特好，一定要看。他推薦了魯迅的《阿Q正傳》《狂人日記》《孔乙己》《野草》等，并兩次將書借給我看。我雖不能完全讀懂，但“狂人”的語言，阿Q的故事和文章之深邃大美極震撼著我，他成為我校外少年文學閱讀的第一個引路人。

鄉路情親無間的則多是同班同學。我上小學，同隊同路的只兩個同學，一個是我，一個名字也叫“生”。兩人同班，一路玩，瘋瘋如也。那時候，農村小孩多，放學如放羊，沒一個家長接送的。放學路上，特喜歡揀泥巴掄甩，也叫打架。這種打甩不是出于恨仇，純粹是打鬧玩。我們倆同路，自然參乎。這種打鬧不傷人，但心理爭勝，誰也不服輸。西路同學是我們的幾倍，我倆很好強，放學后一路打斗豪不示弱。路邊的泥巴疙瘩都甩拋光了。磚頭瓦片傷人，絕不能抱擲。怎么辦？我們一商量，挖粘性泥調做成方、圓、三角等不同形狀的泥巴疙瘩，再在水車蓬的轉盤上晾干，然后每天上學前裝進我的書包，我的書則放進他的書包。兩個書包都帶教室，老師怎么也想不到我這么“鬼精"。放學后書包的泥包塊就成了“打仗”的武器。我前沖，他助攻，東路兩個人的鐵情盟力與西路同學對仗煞是熱鬧！這種玩，斗智斗嘴也較力，不傷肉體，倒是在隱隱中培養個人的比拼精神和同伴聯手爭強的團隊精神。我在軍營20年，真不知我軍人的尚武精神與少年斗勇的情致有無巧性的關聯乎？

上中學時，同路男女生一起走得最多的是兩位丁姓同學。我家與丁圣存同學家距約一里路，當時我們都是走讀生，我上學必經他家門口，一路同行，情比兄弟，無話不說。他家境好，父親在上海港工作，很早給他買了自行車。我去學校總是順路搭他的車。但搭多了也難為情，便自已借車學。我還沒完全掌握騎車技術，一日便借了一輛舊式永久自行車上路去學校，車上還帶著送放學校食堂的谷米和麥面。哪知，沿著一條新筑渠路向前兩里多，竟連續三次跌入水渠。跌翻未傷，推車爬上來再騎。濕漉漉騎到學校，人似落湯雞，米面亦湯濕。圣存同學知道后，怎么也不肯我再借車上學。他很快換買了一輛新自行車，從此一車兩人，且總是他騎我坐，直至高二我自己也買了車。而這段鄉路同學情，則延續了一輩子。我參軍后，家有困難，兄移情認做我母親干兒子，每月多次看望照顧我年邁的母親，風雪無阻，真情勝我。我母親病重危期間，夫妻頻來守望，并深情參與料理我母親的后事。數年同學誼，悠悠一世情。

款款風姿在 ，粒粒金子情

少年情竇初開，男女情朦。一眼生情，一物牽情，在我都是有過的故事。純情非必性與婚姻。但一時情動，瞬間永恒，情篤天長。

款款走來逸秀色。你是小鎮上的女孩。中學初見，你穿一條米黃色的褲子款款走來，筆直的褲縫，映出你的清澈；青澀的微笑，溢出你的秀色。

我總找機會和你搭幾句，你話語簡潔，從不多言。你不算漂亮女孩，臉上也不濃妝，但那雪花膏的香氣透著無聲的冷艷，直蒙我一個十五歲少年的心。文革中，你父親被打成走資派。大批判風高浪急，連我們班也要批判你父親。每當班上高呼打倒你父親口號時，你也被迫舉手附和。不喊不舉手，可能你連學都上不了。我心有不解、情有抵觸，只舉手卻不喊“打倒”兩個字。有天晚上，同學們到公社禮堂看文藝演出。第二天上午，校長喊問：“昨晚看演出，你總朝一個女生看，有這回事嗎？”校長的話，如雷轟頂。當晚，你坐在我前兩排右側四五米的位置。我真的是不時扭頭朝你瞄幾眼。雖然看不清你的臉，但看背影也開心。怎么？這也有人看到，還舉報？不好，班上出“間諜”啦！初二下學期，你要隨父母調動轉學他鄉，我覺得你會走得很遠很遠，情有依戀、心有不舍，我多次勸你留下，無奈你還是轉學走了。我惘然若失了很久。后來，你在南京藥科大學讀書，我們相約逛了一次玄武湖。交談中，你執情回老家照顧父母，我執意留在南京，你明顯沒一點那個意思。當時有一個梨，我削了兩人分著吃。后來，每當想起這分梨吃，就如酸然于分離這個詞。時光逝水，琴瑟未鳴。但中學初見，伊穿米黃色衣褲的款款風韻，永在我心中脈脈盈盈。禮堂演出，我幾瞄你倩色的背影，永恒繪情在相思美的單行線上。

行有契會心有靈。我們同路五年，但沒有一次拉手擁抱。 晚自習或學校宣傳隊活動結束回家的小路上，沒有路燈的照明，但月色和金色落葉，映著你的身影。你前我后，不遠不近，若即若離。雖然你還不是我心中的玫瑰，不如前一位女生在性格上吸引我，但你人有靈性，學習成績位在前列，我擔任學校宣傳隊隊長，寫詞編劇，組織排練，你設計動作當編導。默默的，總有那種情愫。但那時的環境，想走近也不敢，只能壓抑少年荷爾蒙的朦動。有一天晚上，我倆從學校排練完文藝節目回家。下小雨，天黑涼，。走到分叉路口，你突然張臂攔住我：“你一人回家不安全，我不放心。今晚住我家去！”太突然啦！我不好意思，不肯去。你堅意攔著，怎么也不讓走。我拗不過你，只得隨你回家，與你父親同住了一個晚上。我們之間無一點相擁親熱，我生怕同學知曉了瞎說，第二天朦朦亮就快快離開了你家。中學畢業我參軍三年后，經同學牽線，你成了我的未婚妻，但終未成夫妻。你五十多歲，就因口腔癌早別紅塵。你過早的走了，但嬌嬌面顏，艷艷笑靨，在我心中永遠的爛漫！

婷婷玉立沁芳華。周末的校園，宣傳隊的活動始前或散后，你從校園灑滿金色落葉的小路走來，幾次無聲把整包的脆餅塞在我手里。我無聲相接，心跳得遠不如你一個十七女孩沉著！你纖纖素手，婷婷身姿，軟語柔情，是同校女生中最美的。四十多年后的一天，我電話里聽到你清新如鈴的話音，如聞當年你少女的氣息。中學時，你家住縣城，家境優好，父母分別在中小學執教，我一個很窮農家的學生，怎么也不敢往那個方面想。我們之間連手也未碰過。我參軍后，幾十年未相見。但你的美一直銘心夢縈。后在微信中看到你容顏時，你已是年近花甲的大媽。但心目中的你，還是面潤桃花，金玉婷立。那酥口的脆餅，還在口齒留香。

金色米粒沁香遠。一個星期天，學校宣傳隊又搞文藝活動，你，一位低年級的女生，怕我餓了，從家里用手絹攜一碗油炒飯帶來學校，送到我手中。當時，一個月難吃一頓白米飯，一個沒有對我講過多少話的女生，從家炒一碗油炒飯相送，這是多么的真情珍貴！畢業一別難相見！后來你是嫁入當地農家，還是遠去他鄉？我心中總是隱隱的掛念。雖時光不能倒流，但那年那時，一碗炒飯金黃色的米粒，如同閃躍著一顆金子般的心，永遠香銘在我的心里，我美了一輩子。一天，我終于找到你聯系方式，通話中你輕盈的話音，如米生香。。人生莫測，禍福有時。你先生60多歲，就因病先你而去。我衷情敬服你一生只愛丈夫一個人。但也情動你的一句話：“下輩子，我一定找你。”

紅塵滾滾越千年，生生息息總關情。一根情線穿映人生的歲月。丹尼爾?戈爾曼《情商》論及世界上跨國公司商業成功，極言情商比智商更重要，情商的作用超過百分之六十。情篤最憶是少年，兒時的底色最純凈。少年情至之于玩趣、勞動、鄉音、男女是那么的華爍多彩，純麗亮色。人生這杯酒，酸甜苦澀啥都有。在人們羈絆物欲，煩于世俗，苦澀紅塵、累于江湖時，請不要消沉在怨懟的港灣，感傷無助的我，不要坐在小酒館的門口，執念無望的愁。回眸重拾兒時那些清純傾情的故事，實是一次再回青春的旅游與洗禮。兒時的底色，就是青春的底色。少年至性真無邪，輝澤一生精氣神。真情大美百年泱，沁香逸遠四季春。讓我們在斑斕秋色中夢懷兒時的心趣情摯，再沐青春的天月風華與芬芳浪漫，激揚風帆去新航。正可謂：

少年情篤韻如詩，

玩樂勞作俱有思。

竹馬青梅留夢影，

純真歲月永懷之。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