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巨匠高二適(五十)
□ 曹洋
七、曠世風誼:與章士釗交游(17)
“高亭”佳話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抹平,而是在日后的時間里不斷演繹著。“高亭”常常成為高二適與諸詩友往來唱和的話題。南京鐘山山麓有一小亭,1971年秋日高二適與同好登山,于此亭休憩飲酒賞景,酒酣之際,大家認為此無名亭沒有題榜甚為憾事,便談起當年獨石橋“高亭”一事。有人提議將此亭也命名為“高亭”,高二適笑而謝之。回來后高二適撫今思昔,特別思念恩師章士釗先生,同時也借“高亭”佳話,希望“蘭亭論辯”得以順利展開,遂賦一首《秣陵道上寄呈孤桐老》,尾聯為:“高亭未是高陽館,愿得山公啟一名。”章士釗接到詩札,感慨萬千,歲月蒼老,病魔纏身,詩意猶存,關鍵是此時的環境已不允許開展正常的學術爭鳴,更無從談起“蘭亭論辯”,無奈提筆作《答二適秣陵道上見寄之作兩首》,第二首末句,也以“高亭”來寬慰警示高二適:
一亭小小等無恙,何不呼為聽濤處。
章公孤吟九十載,與高二適談詩三十五年。往事如煙,“高亭”傳名。第二年秋,高二適再次登臨小亭憶起往事,吟《題小亭》一首:
巴蜀歸來有此亭,年年長是費登臨。江山行處余陳跡,花鳥移時只損心。
蔀屋那能窮奧窔,高文還曰就雄深。如何故國三千里,張祜空成處士吟。
詩有小序:“亭在鐘山南麓,亭故無題榜,上年有人觴余于此,有請僧徑名為高亭者,余笑謝之。今秋登覽,始成此詩。”并在詩的最后自注:“‘高文還曰就雄深’,謂長沙章公。‘張祜空成處士吟’,用小杜寄張祜詩意。”一是借杜牧賞識張祜的才華來比章士釗對自己才學的欣賞,二是表達才不為世賞識的苦悶。此時,高二適書被抄走,蘭亭論文不能發表,他感嘆“幾見書生能報國,端憂天地始呼天”。看淡過往,心在筆墨,高情猶在:
從吾窺蜀我心煩,亭在亭亡只等閑。若把深心托毫素,高情猶在燕臺山。
好一個“亭在亭亡只等閑”。晚年高二適與林散之相遇,兩位老人相見恨晚,互敬其才,林散之欣然以“高亭”為題作畫,不吝其筆再題詩兩首:
題高亭圖
奇文我自思東海,亭閣消遙托暮年。圖史三千故家物,風云一代老夫天。
孤情不失謝康樂,逸氣能存李謫仙。只向畫中閑著意,楓青霜白生高賢。
又題高亭
披拂東南運,摶扶江海才。讀書真種子,壹氣得心齋。
山靜千靈秘,亭虛萬竅開。無慚謝幼輿,邱壑置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