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馮道立故居

□ 黃愛榮

　　小橋流水，河澤連片。一汪水鄉(xiāng)，自你的雙腳延伸向遠方。河流，樹木，蘆葦；古民居，小街巷，青石板。站在牛橋之上遠遠望去，大自然為江蘇東臺市時堰水鄉(xiāng)潑灑出一幅大美的彩色畫卷。時堰，這個伏兮千年的古鎮(zhèn)，如鑲嵌在里下河地域的一塊質(zhì)樸的玉雕。時堰古鎮(zhèn)西部的北堂巷2號（現(xiàn)道立路8號），一棟乾隆年間建造的民居，是清代著名水利學家馮道立的故居。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走進院子的大門，往前走不遠處，便是一條長長的回廊。回廊里有石凳，墻壁上雕刻著時堰昔日最美的十處美景寫意，那便是“時村十景”。“十景”分別是“長堤遠眺”“同井春耕”“蘆洲飛雪”“蒲嶺連云”“虹橋鎖浪”“堰口歸帆”“西林柳色”“南蒲荷香”“一灣新月”和“兩水明鏡”。墻壁上一幅幅生動的石壁勒畫，或自然造化，或巧構天成。這些栩栩如生的寫意景色，不僅讓人們領略古鎮(zhèn)時堰往昔的市井之繁榮、田園之意境、民風之淳樸、承載之厚重，更讓人們進一步了解當年馮道立的整個治水過程。

　　最原始的故居是一座古老而簡樸的屋子，大門朝南，正廳為三開間，青磚瓦房，磚木結(jié)構，格扇門窗，古樸典雅，為典型清代中期民間建筑。此乃馮道立誕生和長期生活之處。馮氏故居的遺存部分，曾先后多次修繕。但斑駁的痕跡、高高的門檻，仍告訴人們時代的久遠。凝視著正廳里擺放著的一張簡樸的八仙桌和兩張高背的椅子及文房四寶等，便可知道馮氏雖集頗多功名卻布衣一生，平日生活是如此的儉樸。故居內(nèi)甬道盡頭的磚屏上，刻有馮道立先生的畫像，畫像兩側(cè)，為清代大思想家魏源當年訪問馮道立先生時題的一副對聯(lián)。聯(lián)曰：繪郟檀之圖，一卷中已饑已溺；熏陽城之化，數(shù)千家毋訟毋囂。

　　馮道立（1782—1860），字務堂，號西園，江蘇省東臺市時堰鎮(zhèn)人，清代著名水利學家。自幼目睹洪害禍巨的馮道立，一生嘔心瀝血寫下40余部專著，尤以《淮揚治水論》《淮揚治水圖說》《測海蠡言》等水利專著聞名于世。據(jù)《時村志·序》記載，曾國藩任兩江總督時，派遣兩淮泰州分轉(zhuǎn)杜筱舫親臨馮府訪求《淮揚水利圖說》，認為：“迄今談水利者猶奉為圭臬，則公之著述固名貴可珍也。”馮道立一生博覽群書，好學不倦，急公好義，勇于實踐，不僅精于水利，而且自經(jīng)史諸子、天文歷象、輿地河渠、九章讖緯直至醫(yī)藥兵器都有研究，著作甚豐。馮道立善治水系，功績顯著，名聲遠播。清道光、咸豐二帝分別賜予“征辟”“孝廉方正”匾額，褒獎馮道立的突出貢獻。

　　馮氏故居的東廂房為展廳，內(nèi)藏的《淮揚治水圖說》如沙盤一般，對《淮揚治水論》以詳細周密的詮釋。他主張“地勢高者必據(jù)之使低，曲者必引之使直，有淤泥者必浚之使深，有沙灘者必疏之使暢”。例如“筑堤壩”之法，倡導“估挑宜審，取土宜遠，坯頭宜薄，硪土宜密，驗收宜嚴”；強調(diào)堤之丈尺不宜太高，河中之土宜傾倒堤外，不可亂堆堤內(nèi)，以致雨后仍流于河中等等。展廳旁的屋子陳列的是馮道立倡建的“務本堂水龍會所”的“水龍”等許多治水的用具。“天下莫難于治水，亦莫易于治水。”馮道立的治水理論皆源于實際，不泥于古，不拘于先，常有創(chuàng)造創(chuàng)新。所有這些，既是馮道立先生旖旎于世的一道獨特的人生風景，更是福及后代的一筆巨大的寶貴財富。

　　時堰這個地方，屬于江蘇中部里下河地區(qū)沖積平原帶系。自古以來，地勢就很低，每逢淮水泛濫，便會河湖四溢。據(jù)介紹，時堰及周邊地區(qū)，當年曾多次因洪水驟至，致田廬盡沒，老百姓深受水患之害。水鄉(xiāng)人民飽受水患之苦的慘烈情景，給少年時代的馮道立留下極深的烙印。青年時代的馮道立，便絕意仕途，立志要做李冰、郭守敬那樣的水利家，為桑梓造福，為國家效力。

　　道既立，終身力行。馮道立發(fā)憤專攻水利，虛心研習前人的水利專著，同時又緊密結(jié)合里下河地區(qū)實際，多次雇船至長江、淮河、廢黃河、白馬湖、高寶湖、洪澤湖以及范公堤東新洋、王家港、苦水洋、唐家洋、黃沙洋等廣大海濱地區(qū)進行實地勘察，訪問當?shù)氐年人蕖O民、樵夫、農(nóng)人，查閱大量的水利、水文、方志等史料，并進行全面細致的勘查，找出水患問題的癥結(jié)，測繪數(shù)以百計的水利詳圖，提出自己的治水主張。他在《淮揚治水論》中，概括出“治水之道，不出‘疏’‘暢’‘浚’‘束’四法”。他的一套套治水方案，針對性和首創(chuàng)性極強。

　　馮道立為了探索和總結(jié)治水辦法，永免洪澇，可謂傾注一生心血。《時村志·序》記載，有一次，他出去勘察水系，駐點觀察水利、水文之四季變化，三年沒有回家。一天，他向洪澤湖的臨淮口進發(fā)時，不意陡降暴雨，狂風把纜繩掙斷，船被驚濤打沉，幸被船夫奮力救起。他參加淮揚兩府的大中型水利工程，往返奔波籌劃，常是過家門而不入，老百姓們都紛紛贊揚他有“大禹之風”。

　　馮氏故居的西南側(cè)有一座磚砌的天文臺，馮道立當年夜夜都在這里觀察天文星象。據(jù)介紹，馮道立當年在天文臺上使用的長圓筒狀的望遠鏡、大羅盤等儀器，在當時的大清國可謂是鳳毛麟角。高高聳立的天文臺，寵辱皆忘，波瀾不驚。它就像馮道立站立的身影，早已成為后人敬仰的一座豐碑。

　　如今，在江蘇東臺時堰這個千年古鎮(zhèn)，進出馮氏故居大門的人們，陌生的，熟悉的，無不對馮道立先生的人生風景與精神豐碑表示追思緬懷和膜拜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