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寬
馬累出生在山東淄博的一個農民家庭,除了有過4年的異鄉求學生涯之外,他生活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故鄉度過。馬累出生于1973年,屬于“70后”作家,這一代作家與“80后”、“90后”及更新一代的作家相比,他們對土地、鄉村與農民的關系更為密切。由于生在農村,在農村大地的懷抱中長大,他對農村生活極為熟悉,對農民懷有深厚的感情,當后來走上詩歌創作道路,他就自覺地成為了農村大地的謳歌者。正如他所說的:“我清心寡欲,永遠活著,做一個寫下大地之詩的大地詩人?!?/p>
馬累的目光掃過大地,落在廣袤的魯中平原的田野上。作為當代“農民詩人”,馬累對大地上的莊稼情有獨鐘,麥子、玉米、土豆等農作物在他的詩歌中經常出現。因為熱愛農民,體驗過農村勞動的艱辛與快樂,他自然會對勞動的對象、與農民生存息息相關的莊稼充滿感情。作為一個有著濃厚懷舊情懷的詩人,這些農作物的形象又充分滿足了他對田園生活的想象與眷戀。其實,這些農作物在馬累詩作中,本身就是極具詩意化的意象,負載著豐富的詩性內涵?!霸谖逶?,我總想起家鄉的麥子花,//淡黃的麥子花,//淡白的麥子花。”關于麥子,在文學、繪畫、影視或其他文藝形式中出現的次數夠多了,而其形象也極為多樣,比如一望無垠的麥浪、打麥場上的金黃的麥穗、熱火朝天的割麥場景等。馬累詩歌中的“麥子花”這一清新的意象則使人的心變得柔軟。從顏色上來看,與“金黃”的熱烈相比,“淡黃”顯出幾分平靜,但其意蘊卻顯得更為悠遠。詩人熟悉大地上的一切,除了莊稼之外,大地上的桑榆、楊柳、山毛櫸、紫藤、蘆葦、苦艾、三葉草、凌霄等花草樹木都是詩人發現大地生命的審美對象。
事實上,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民才更是馬累心之所系。“淄博是我的歌哭之地,父母之邦,故鄉給予我的我自認為已經是全部,我熱愛這片故土,直至白發皓首?!笨梢哉f,是故鄉這片熱土賦予了馬累以生命,馬累對故鄉農民極其熱愛,對他們的命運極為關切。馬累喜歡夕陽西下、彩霞滿天背景下一位農人扛著鋤頭回家的場景。這是因為馬累希望故鄉的農民能夠自食其力,安居樂業,也是對當下農人遠離土地現狀的反思。此外,淄博這片熱土還藏有馬累太多既溫暖又感傷的記憶。在故鄉這片大地上,除了普通的鄉里鄉親之外,詩人更不能忘記的是給自己帶來生命和心靈庇護的家人。馬累無法忘記為自己做土布衣服的母親、抽著旱煙患有腿疾的祖父。最不能讓詩人忘記的是他的祖母,祖母的愛溫暖著詩人整個童年時代,詩人永遠記得和祖母去田里捆扎稻草人的情景。作為大地之子,詩人用回憶慰藉自己并期盼故鄉的人們能夠過上更美好的生活。
大地精神賦予馬累寬廣的胸懷,他視界開闊,詩歌反映的內容極為豐富,而回憶視角和懷舊情緒又賦予其詩作明朗溫暖的色彩。“麥田翻滾,碎絮飛揚//滿目清白的麥子花啊//必將顯現它的本義//安靜、堅忍//世界的本義?!蓖ㄟ^馬累的詩,我們看到了農村大地的闊達和美麗,農民身上蘊藏的韌性和力量,他的詩歌風格溫和,平靜,在優美的抒情中發人深省。馬累深愛著農村,唯恐自己的故鄉遇到痛苦的遭際,他希望能夠給予鄉民一個“溫暖”的農村。他的詩歌的調子往往不是高昂的,詩歌中的意象也多有傳統色彩,這都使得他的詩歌顯示出溫柔敦厚的藝術特征。
在新時代,中國農村正經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城鎮化水平越來越高,人們的生活方式越來越現代化,價值觀念越來越多元化,人們必須對農村中出現的新問題做出解答。馬累作為出身農村的詩人,他關愛農民,其詩作有情感的濃度,也有思考的深度,在為我們提供充分審美愉悅的同時,對于我們認識農村問題也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