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溪吃面

□ 王海波

　　上海的冬天氣溫都零下了，卻有人穿短袖，我裹著羽絨服還冒寒氣。辦完事回程，途經沙溪已是中午。

　　許是在車上看手機久了，人突感不舒服，女兒見狀，說就在這兒停吧。我定了定神，從車上下來。附近有一飯店，場面不很大，樣子很干凈。面館的招牌在陽光下微微晃動，墻壁上貼著幾張泛黃的照片，還有幾幅畫，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面香。

　　服務員引我們進去，里面曲徑通幽，有店中店的意思，似乎吃的什么都有。女兒問：“爸，想吃點什么？”我沒有胃口，隨便轉轉。只見有黑米粥、小米粥、南瓜粥、銀耳粥，有肉包、菜包，有青椒肉絲面、雪菜肉絲面、西紅柿雞蛋面、大排面等。我想喝粥，又想吃面條。女兒說：“就在面館吃面條吧！”

　　我點了一碗雪菜面，女兒則選擇了她最愛的牛肉面。那碗牛肉面色澤誘人，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女兒低頭吃著面條，不時揚起臉看看周圍的人。吃著吃著，她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肉，放進我的碗里。“爸，你嘗嘗，這個牛肉特別好吃。”她動作迅速而果決，牛肉的鮮嫩與雪菜的清香交融在一起。我看著女兒，心中涌起一陣暖流。總以為自己是女兒的保護者，是她的依靠，不知不覺中，女兒也在無形中呵護著我。我們常常因為生活的瑣碎而忽略了一些細微的幸福，可此刻，我意識到，生活的快樂往往藏在這些平凡的瞬間里。有一次，我看到一條視頻，轉給女兒，說的是世上最相信的人，一是爸，二是爸，三還是爸。女兒發了個笑臉，而后發了句：我信你個老鬼。

　　“你也嘗嘗雪菜面，很開胃。”我微笑著。

　　女兒說：“吃不了，再吃要撐。”

　　面館內聲音嘈雜，父女間的默契卻在這一碗面中悄然流淌。女兒簡單的舉動，使我體會到了女兒對父親的愛。這碗雪菜面與牛肉面中，盛滿了我與女兒間的情感。上天給予每個人的愛大體差不多，只是有些人珍惜、呵護，而有些人無感、漠視。有些愛我們曾擁有過，現在卻已遠離；有些愛我們正在擁有著，卻未曾感受到。愛在不經意間從指縫中溜走，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發現這份愛是如此珍貴。為什么擁有時卻沒有發覺過，沒有珍惜過，沒有付出過，沒有感動過……

　　“爸，你覺得面好吃嗎？”在女兒掛著笑容的臉上，我看到了那份天真無邪的孩趣，那正是我一直希望她能夠守護的東西。“當然好吃！不過，這牛肉更好吃。”我調侃地說，故意用筷子指著她的碗。女兒咯咯笑著，眼中閃爍著星星般的光芒，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她身上。

　　女兒突然拉住我的手，透過窗玻璃指著對面的一家小店：“爸，我們吃好面去看看那家賣手工藝品的店吧？”我點了點頭。女兒興高采烈地說：“爸，都是手工木雕，好像是你喜歡的風格，一定要買幾件！”

　　窗外的小橋邊，柔和的光線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遠處的流水聲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像是編織一個夢幻的背景。微風輕拂，和著陽光，帶來一絲暖意，仿佛大自然對我們的祝福。

　　天暗了下來。女兒專注地開著車繼續趕路，對面的車都打開了車燈。漫漫人生旅途，我們應學學陶淵明，執杖撒子，播下無數愛的種子，走得累了、乏了，回頭看看，會發現身后的路上一片花團錦簇，美不勝收，這正是我們收獲的幸福。

　　我望著女兒側臉上那份純真與堅定，倍感欣慰。歲月匆匆，女兒已走向屬于她自己的生活，我真心期盼她追逐自己的夢想，去往更廣闊的天地。無論未來多么不可預測，這一刻的溫馨與感動，將會永遠銘刻于心中，成為生活中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