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書法藝術的中期發展成長階段從林散之孤身遠游至新中國成立為止,這是林散之藝術生命進一步勃發成長的時期。1934年3月,林散之遵從黃賓虹的教導,有意識自覺進行“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治學求藝生涯,醞釀策劃孤身萬里之游,師法造化,追求學問,為自己的藝術創作尋求更為遠大的目標和行之有效的實施方法。
1934 年春,林散之開始了只身遠游的壯舉,數月間,經蘇、魯、豫、陜、川、湘、鄂、贛、皖諸省,歷覽萬里關山,嵩高、華岳、秦嶺、太白、峨眉、三峽、洞庭、匡廬、九華、黃山諸勝都被他親自游歷一遍。沿途所見到的碑碣摩崖石刻林散之都親自觀摩,眼界為之大開。此次遠游行程16000余里,無數次攀登絕頂危峰,穿越叢林大壑,使林散之獲得了非常豐富的大自然閱歷和社會體驗。這次萬里壯游確實驚心動魂,使林散之的心靈受到巨大的震撼,為他的書畫藝術和文學創作提供了非常豐富的創作題材和主題,此次游歷共獲得畫稿 800 余幅,紀游詩164首,《漫游小記》5 萬余言,取得了非常豐厚的回報。不僅如此,此次游歷也使林散之的胸襟大為開闊,生命意識獲得了巨大的升華,后來趙樸初曾經作詩贊揚林散之的此次游歷說,“萬里行程萬卷書,精思博學復奚如?蠶絲蜂蜜誠良喻,歲月功深化境初”,趙樸初對林散之這一只身遠游的行程安排給予高度認同和肯定。也正是此次“萬里行程萬卷書”的如許生涯,為林散之的書畫創作積累了無窮盡的精神資源和不竭的創作靈感,直到晚年,都受益無窮,不能不令人贊嘆林散之這一藝術人生的開局好、這一藝術文化投入的開局好。如此的人生歷練和見識確實給林散之的精神帶來了巨大的升華,極大地提升了他的思想境界和心胸,開辟出書畫藝術創作的人文資源和精神脈絡。
1942年林散之國畫山水紙本立軸 93cmx22cm 江浦求雨山名人紀念館藏
林散之只身萬里遠游之后,無論是和平時期的外出游歷,還是戰爭年代的躲避戰亂的外出交游,他都堅持下來,不斷外出交游活動,游歷寫生,進行詩詞創作,為林散之帶來了無數的創作靈感和創作主題、題材,一幅幅書畫作品和詩詞就這樣在他筆下誕生出來,大自然給予了他不竭的創作靈感和精神資源。這一時期林散之一系列出游及其相關作品有:1935年,林散之與邵子退、學生林秋泉同游九華山和黃山,得紀游詩十六首,畫稿若干幅;1936年游虞山、揚州等地;1937年,游黃山,得詩十六首,畫稿若干幅。1938年,林散之的家鄉江浦為日寇侵占,林散之舉家逃難,數年間,隨身攜詩稿、碑帖與筆墨紙硯,在國難中不斷流浪,但仍不忘作詩、創作書畫,這一戰亂期間一系列出游及其相關作品有:1941年游含山、無為、廬江、和縣,避居和縣、蕪湖、襄安、黃陂坡、廬江等地;1945年,林散之秋游獅子嶺、惠濟寺以及蕪湖等地。抗日戰爭勝利后,林散之也沒有中止外出游行活動,如:1946年春至合肥、巢縣,過西隱寺等。林散之所經歷的這一人生階段是我國社會動蕩最為劇烈的時期,戰爭不斷,國力疲累,民生衰蔽,在這樣的局面下,林散之舉一己之力,一直不斷致力于出游寫生創作、詩詞創作,提升自己的書畫藝術水準,不改初心,確實令人感佩。所以啟功曾經非常真切地論述說,“老人之詩,胸羅子史,眼寓山川,是曾讀萬卷書,而行萬里路者,發于筆下,浩浩然,隨意所之。無雕章琢句之心,有得心應手之樂”。林散之“胸羅子史,眼寓山川”,接通了自我內在的精神情感世界與大自然的通道,發之于筆下,為詩詞、書法、繪畫,自然有非常豐富、深邃壯麗的審美境象隨之出現,詩詞、書法、繪畫也成為林散之個人胸襟、精神、氣質和情感的表達與傾訴的形式而被創生出來,有著林散之自我心靈內在萬象的反映和投射。
1936年林散之草書《謝宣遠五古一首》紙本 立軸 138cmx34cm 江浦求雨山名人紀念館藏
此一時期,也是林散之交友、社會交往頗為頻繁的一個時期,尉遲明、單人耘、李秋水、林秋泉、范汝寅等都成為隨他讀書治學、進行藝術創作的學生,他們結下了終生的師生情誼。國民黨軍政人員、共產黨方面的朋友以及社會賢達也慕名交接,此一時期林散之先后結識了李本一、柏承君、李品仙、王孝楚等,共產黨人趙鵬程、張其昌、季漢章以及社會賢達文士星若(失名)、葛介屏、朱智熙(范培楨夫)等,都是這一時期接觸交往的朋友。這一時期林散之的方外友也不少,如智光和尚、覺澄法師、道行上人、竹庵和尚、根如和尚、明性苾芻等,都是這一時期交往的重要的方外友人,尤其覺澄法師,對他影響極為深遠。與方外人士的交往,對于林散之的藝術事業的拓展也有著相當積極的促進作用。這一時期由于國內革命戰爭、抗日戰爭以及解放戰爭的持續進行,社會一直處于劇烈的動蕩之中,對于林散之的社會生活和藝術創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即使如此,林散之仍然緩慢而艱難地行進在藝術創作之野,進行知識、閱歷和藝術素材的積累,為他建國后持續積極推進他的藝術做出了持續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