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霄山區,我們遇到了幾位獵戶。
那是一次參觀學習。單位系統的小李掛職擔任駐村書記,給我們介紹情況,說這些年生態環境越來越好,當地除了種糧食和經濟作物之外,一項可稱為愛好的收入來源,是打獵。
聽說可以打獵,我們不由來了興趣。“山里的野物多得很,什么麂子、野雞、野豬都有,甚至還會碰到狗熊,當然,許多都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狩獵的,”小李書記接著說,“打獵的那些人喜歡夜里去山里,我來問問看,他們今夜要不要去,可以的話就帶上你們。”
聽說可能會遇到狗熊,不禁有些害怕,但興奮還是蓋住了恐懼,焦急的等待中,終于等來了好消息,小李書記說,老黃他們幾個今天夜里正好上山,到時候帶上我們。
囫圇睡了半覺,夜里兩三點鐘的光景,我們跟隨老黃他們三個老獵手上山了。初秋的后半夜,山里很涼,大山黑魆魆地看不清影子,間或有貓頭鷹發出呱呱的叫聲,在這空曠的山野里有點嚇人。山高林密,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見路,我們穿著長衣長褲,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小心翼翼地跟在老黃他們后面,來到一個山凹處。
“就這里吧。”老黃說。但見周圍林木茂密,有喬木,也有灌木,連草都有大半人高,地勢不太陡,相當于一個緩坡,視野很好。老黃叮囑我們,靠在大樹背后不要動,不要出聲。只聽得松濤竹林不時發出晃動的聲響,偶爾似乎聽見有小獸跳動的聲音,噗地一聲又聽不見了。
突然一束手電筒光一閃,緊接著啪的一聲槍響,好像有東西栽倒在地。我們趕緊循聲望去,是一只野兔。老黃解釋說,用手電筒對著野兔一照,它就不動了,動物都是這樣,黑暗里突然遇到光,會一下反應不過來呆在原地,這時手起槍響易如反掌,這就是為什么他們喜歡夜獵的原因。當然,一個人做不到,必須要兩三個人做配合,老黃朝身邊的老劉老陳笑了笑。
“那你怎么夜里看得見野兔,而且正好照到它的臉呢?”我問。老黃略作遲疑,“可能這個就是憑經驗吧,剛開始也摸不準,多試幾次,就聽見它在草叢里奔跑的聲音,知道它大概從什么方向出來。”
我們又呆了個把小時,總共打了三只野兔。“走吧,我們往另一面山上去,運氣好,能看到麂子。”老黃帶著我們向前走。
很早就知道麂子的大名,卻一直沒見過。老黃說,麂子像小鹿,早年可以打獵,但后來越來越少幾乎不見,這些年生態恢復,山上的野物越來越多,什么麂子、狐貍、野豬都有,就是黑熊和金錢豹也遇到過,但這些都不能打,除了野豬,有時太多會竄到村里侵害莊稼,政府專門組織狩獵,但也控制比例,能打的,多是野兔野雞野鴨之類,當然,前提是有管理部門核發的狩獵證。
來到另一面山,這里地形更開闊,林木更高大,但相對疏朗了些。這次大家并不緊張,就悄悄地呆著,守了半晌,果然見一小獸影影綽綽地走來。老黃壓低聲,這就是麂子,麂子膽子小,不要驚動它,看看就行了。
借著星光,看見一只像鹿的小獸慢慢走過,腳蹄很輕,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有人,麂子一溜煙地跑遠了。
“走,下山。”老黃說。我們來到一個半山腰,此處有山澗流泉,林木間夾雜一些水生植物。此時天已蒙蒙亮,老黃讓我們蹲下隱身,等著看好戲。
陽光從林梢中透了進來。隨著“吱吱咕咕”的叫聲,眼前飛過一片錦繡斑斕。沒等我反應過來,那片錦繡斑斕已倒在地上。原來是野雞。就像金雞報曉,它們通常在這個時候如約而至。這次的戰果豐碩,除了四只野雞,還有三只野鴨。又一陣彩光閃過,老黃他們卻沒有動靜,我不由著急:“怎么不打?”老黃解釋道,這是斑鳩,以前可以,現在也是保護動物了,不能打。
“還有別的嗎?”我有些意猶未盡。老黃帶著我們往前走,半晌才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了冬天,那是抓捕野豬的最好時機,冬天林草稀疏,這幾年野豬越來越多,趁農閑鄉里集體組織,有時一天能打個好幾頭,膘肥體壯的得好幾個人抬,那才叫過癮。老黃忽然停了下來,指著對面山頭樹叢露出的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瞧,那是小野豬。”
太陽完全爬上山頂的時候,我們踏上了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