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選擇

□ 張鋒

　　好多年以前就聽到過這樣一句話：人生最重要的就兩件大事，一件是選擇，一件是等待。起初聽到這句話還有點不以為然，覺得一個人的一生何其漫長，要經歷多少的大事啊，何止就兩件呢？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閱歷的增加，越來越感到這句話真有點道理。就拿我自己來說吧，靜下心來，對自己五十多年來的人生略作 “復盤”，說真的，那么多年以來，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對于我所謂的大事，無外乎就體現在“選擇”和“等待”兩個方面。

　　就讀師范，那是我一段無奈而又無悔的成長之路。1981年，我初三畢業參加中考，文化考試成績在全縣名列前茅。我在得知中考成績以后，暗暗在心底為自己規劃了一條人生路線圖：先上重點高中，再考名牌大學，爭取打拼出一個不平凡的人生。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家里人經過反復商量告訴我：家里實在拿不出錢來供我上高中，讓我去讀師范，這樣家里負擔少，畢業還包分配。盡管心有不甘和不滿，我還是理解家里的困難，最終無奈就讀師范。好在，從小就喝著六塘河水長大的我，從世代居住在這條奔騰不息、多災多難的六塘河畔的父輩們身上傳承了“面對現實”和“永不服輸”的稟性，就讀師范的三年，不僅沒有虛度光陰，還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學校的培養，開辟了一片新的天地，為自己的人生爭取了一個良好的起點。

　　現在回想起來，就讀師范那三年，真的是收獲滿滿、受益終身：一次偶然參加全國中學生征文大賽，意外獲得二等獎，點燃了我從此以后格外愛好閱讀和堅持寫作的激情；師范三年，堪稱苦行僧一般的閱讀和寫作的積累，讓我在增加文化積淀的同時，也養成了終身堅持學習和思考的習慣；在學校和老師的信任和培養下，我有幸擔任了班長，大大提升了自己的性格和氣質……這些，都為我今后走向社會奠定了良好的開端。

　　走進古城，那是我一段無心而又有緣的美麗邂逅。1984年，師范畢業那一年，當地教育部門所屬的電教館來學校物色一名腳本創作人員，學校熱情推薦了我。暑假的一天，我接到通知，興致勃勃地趕到市教育局組監科，來領取畢業分配介紹信。當我拿到介紹信的那一瞬間，一下傻眼了，腦子里一片空白：我不僅沒能如愿去電教館搞創作，反而被分配去了遠離家鄉、人生地不熟的那個古城的一所學校當老師。當我垂頭喪氣回到家里，失神落魄地把分配結果告訴家人時，我那寬厚豁達的父親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淡淡一笑，安慰我說：“你年紀輕輕的，到哪里去不是工作呀？再說了，那古城可有名氣了，出了那么多名人，還出過偉人，有人想去怕是還去不了呢！”父親輕描淡寫的一席話，明顯緩解了我的失落感。

　　幾天以后的一個早上，天剛麻麻亮，父親和叔叔就騎著自行車，騎了一百多里路，陪同我到學校來報到。我們晌午的時候趕到了古城，由于那時我還沒拿工資，我就簡單地請父親和叔叔吃了一碗泡茶馓，算是我來到古城以后的第一頓午餐。可以這么說，我是在無心之中被分配到了古城，可是在古城工作和生活的十二年，我卻與古城結下了不解之緣，不僅沒有后悔，反而在一生之中都非常感謝、珍惜并慶幸這一段美麗的邂逅。在這里，一城文脈濡染了我。古城是全國歷史文化名城，真可謂滿城的歷史、遍地的文化。這些年，厚重而獨特的文脈深深地熏陶著我，讓我的身上多多少少積蘊了些許珍貴的人文氣息。在這里，一圈人點化了我。這些年，我朝夕相處的身邊人多是向上向善的一群人，跟著他們，我用極短的時間通過了南師大中文自學本科考試，學會了既腳踏實地又富有創新精神的工作方法，愛好閱讀和堅持寫作的習慣也得到了堅持和深化。在這里，一段姻緣成就了我。這些年，經人介紹，我結識了自己的“另一半”，機緣巧合的是，我們倆竟然是“四同”：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姓。于是，我在這里成家立業，結婚生子，度過了一段美麗而充實的日子。

　　奔赴水鄉，那是我一段純凈而又空靈的幸福時光。2010年，組織上安排我到一個美麗富饒的小縣任職，在那里工作了五個年頭。說實話，當初聽說去的是這個縣，我心里還有點不樂意，一方面是這個縣比較小，常住人口不到30萬；另一方面是這個縣交通比較閉塞，其時是全省暫不通高速公路的兩三個縣之一。后來到這個縣工作了一段時間以后，我的心態就不由自主發生了變化，覺得能有幸到這里工作真的是上上之選，是命運對我的格外垂青。這里也有外界公認的許多獨特優勢：生態環境好，縣域內水面多，有三個湖泊，是全國首家中國氣候宜人之鄉，蘇北首個全國環保模范縣；經濟基礎好，工業經濟發達，機械制造、儀表線纜等主導產業實力雄厚，規模以上和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全市領先；人文風氣好，這里的老百姓淳樸，干部務實，干群關系比較融洽。在這里工作的五年，“人文風氣好”尤其給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干部之間相處比較干凈，除了正常的工作關系，并不摻雜多少物欲的因素；干群之間相處比較溫和，其他地方為之頭疼的現象在這里并不多見。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我真的感到特別簡單率真、輕松自在，同時，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心靈也得到了洗禮和凈化。那段時間，我對于工作當然一如既往地認真和勤勉，但是名利之心確實淡化了許多，覺得自己的整個精神世界也變得純凈而又空靈起來。

　　落腳新城，開啟這一段隨性而又踏實的人生之旅。這些年，我和許多人一樣，由于工作和生活的需要，加上經濟條件的改善，先后搬了多次家。2014年，我再次回到市級機關工作，不久就跟隨市委市政府搬遷到了生態新城辦公。在生態新城工作了一段時間以后，這個片區有兩點深深打動了我：一點是“煙火氣息”。短短幾年時間里，生態新城的東片區就集聚了十幾萬人口，漫步在長長的云林路上，只見這里商鋪林立、人流如織，充滿了濃烈的“煙火氣息”。另一點是“文化氛圍”。這里有圖書館、文化館、美術館、大劇院、奧體中心，有板閘遺址公園、中國水工科技館，還有全市最大的城市森林公園，可以說文化氛圍濃厚。于是，我和家人一商量，決定到生態新城居住生活。不經意間，我已經在這里居住了五年，這里的“煙火氣息”給我帶來了日常生活的極大便利，“文化氛圍”則讓我充分享受到了充實而愉快的精神生活。我暗暗慶幸當初的這個選擇，真的讓我開啟了一段隨性而又踏實的人生之旅。

　　回首往事，五十多年來，我正是在這許多次的選擇和等待中度過了漫漫的光陰。接下來，在新的人生階段，我仍然要直面并做好一次又一次新的選擇和等待，努力爭取踏踏實實、順順當當、快快樂樂地走好新的人生之路。